我是一名夜班司机,专跑凌晨到天亮。
最近总接到同一个女人的订单,起点是殡仪馆,终点是城郊烂尾楼。
她永远坐在后排,裹着厚厚头巾,一言不发。
直到昨晚,我忍不住从后视镜偷看,发现她正用针线缝自己的脸。
今早换班时,老司机告诉我:“那是殡仪馆的缝尸人,专缝那些死得难看的。”
“但她三年前就死了,死前最后一单,缝的是她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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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夜班车的,时间久了,对这座城市的理解就和白天不一样。白天的城是鲜活的,嘈杂的,充满各种明确的目的地。到了后半夜,特别是凌晨两点往后,城市就变成了一副被抽空了灵魂的骨架。路灯昏黄的光晕一团团地泡在黑暗里,街道空旷得能听见自己轮胎碾过路面的沙沙声,像某种疲惫的叹息。偶尔有晚归的醉汉,或是刚从某个娱乐场所出来的红男绿女,带着一身烟酒气和残存的亢奋,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无边无际的寂静。我开滴滴专车跑了三年夜班,自认也算见过些形形色色,胆子早磨出来了,直到遇到那个女人。
第一次接到她的单,大概是一个月前。凌晨三点过十分,手机“叮”一声脆响,屏幕亮起幽光。订单显示起点:城南殡仪馆侧门。终点:城西“锦绣花园”项目地。我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殡仪馆这地方,白天去都让人觉得晦气,更何况是深更半夜。那“锦绣花园”我更熟,什么花园,根本就是个烂了快十年的尾楼盘,几栋黑黢黢的水泥架子杵在荒地杂草里,远近闻名的不干净。我手指在屏幕上方悬了一会儿,想拒单,但最近平台管得严,拒单率高了下周流水受影响。咬咬牙,还是接了。多绕点路,就当送个迷路的魂儿吧,我这么安慰自己。
车开到殡仪馆侧门。那地方路灯稀疏,光线惨淡,照着紧闭的黑色大铁门和旁边一溜低矮的平房。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混合了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气味。一个身影孤零零地站在门边的阴影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我按了下喇叭,那身影才慢慢走过来,拉开车门,坐进了后排。
是个女人。裹着一条很厚的、颜色暗沉的羊毛头巾,把脑袋和脸的下半部分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身上是一件样式老旧的深色棉衣,手上戴着一双洗得发白的劳保手套。她身上带着一股外面夜风的寒气,还有一股……更淡,但更顽固的、类似福尔马林混合着陈旧布料的味道。
“您好,尾号XXXX?”我惯例问了一句,透过后视镜看她。
她没说话,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目光垂着,看着自己戴手套的双手,放在并拢的膝盖上。
我识趣地不再搭话,设置好导航。导航女声用那种平静无波的语调开始指引:“开始导航,全程约十二公里,预计用时二十五分钟……”车子驶离殡仪馆范围,汇入冷清的夜间道路。一路上,后排安静得可怕。没有玩手机的微光,没有调整坐姿的窸窣声,甚至连呼吸声都轻得几乎听不见。她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被端正地摆放在后座上。只有偶尔经过稍亮些的路段,我才能从后视镜里瞥见她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不大,瞳孔颜色很深,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或者,是看着我的后脑勺?眼神里空茫茫的,没有情绪,没有焦点,像两口干涸的深井。
我心里毛毛的,脚下不由得踩重了些油门,只想快点把这趟诡异的行程跑完。
到了那片烂尾楼。几栋未完工的建筑在月光下露出狰狞的水泥轮廓,窗户都是黑洞洞的口子,野草长得比人还高,风吹过发出呜呜的怪响。导航提示“您已到达目的地附近”。我踩下刹车,停在一条坑洼的水泥断头路边。“到了。”我出声提醒。
后排的女人依旧沉默。几秒钟后,车门被推开,她下了车,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径直走向那片黑暗的楼体阴影,很快就被吞没了。没有“谢谢”,没有手机支付完成的提示音——我这才想起,这单是预先支付了的。我赶紧点击了“行程完成”,像逃离什么似的掉头开走。后视镜里,那片烂尾楼越来越远,像一个匍匐在黑暗里的巨大怪物。
我以为这只是一次偶然的、令人不适的遭遇。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从那以后,每隔三四天,有时候一周,总是在凌晨两三点到四点之间,我必定会接到她的订单。永远是同一个出发地:城南殡仪馆侧门。永远是同一个目的地:城西锦绣花园烂尾楼。永远是她,裹着厚头巾,穿着旧棉衣,戴着手套,沉默地坐上后排,像个设定好程序的幽灵。我尝试过在那个时间段关机、收车,但总有这样那样的原因——比如想凑个整百流水,或者刚好送客到附近——让我又打开了接单软件,然后,那熟悉的订单提示音便会如约而至,仿佛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我。
恐惧像慢性毒药,一点点渗进来。我开始害怕深夜的手机提示音,害怕后视镜,害怕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冰冷气味。我甚至偷偷在车里挂了个从庙里求来的平安符,但似乎没什么用。我不敢再跟她搭话,连从后视镜瞥一眼都需要鼓起勇气。每次送完她,回到稍微有点人气的地方,我都要狠狠抽两根烟,才能把心底那股寒意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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