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舔过的,真的是“司命之舌”。
它给我的,是一种扭曲的“能力”——能从一个人当下摄入的食物或饮品中,尝出他未来死亡的味道与情境。那蘑菇饭,是媒介,让我“尝”到了同事命定的终结:腐烂的河水。
巨大的恐惧之后,是一种冰冷的明悟,以及随之而来的、更深重的恐惧。我开始不可控制地观察、试探。我小心翼翼地避免直接品尝别人的食物,但社交场合难以完全回避。一次部门聚餐,大家分食一道新上的招牌炖鱼,我借口过敏,只抿了一口汤。舌尖传来的,是一股灼热的、混合着橡胶燃烧和金属扭曲的刺鼻气味。一周后,提供这道菜的餐厅后厨因燃气泄漏发生爆燃,当时正在后厨检查的餐厅经理,正是聚餐时极力推荐这道鱼、并先尝了一口的那位客户。
又一次,朋友聚会,有人带来一瓶据说很难得的自酿果酒,大家传着品尝。轮到我只是沾湿嘴唇,一股极其甜腻、甜到发苦发齁、仿佛无数熟透水果瞬间腐烂发酵的味道,死死缠住了我的味蕾。一个月后,那位带酒的朋友,在一次体检中被查出胰腺癌晚期,病情恶化极快,从确诊到离世,不过短短数月。他最后的日子,据说被剧烈的疼痛和莫名的血糖紊乱折磨。
每一次“尝到”,都精准应验。这“能力”像一个恶毒的诅咒,让我被迫成为死亡预告的被动接收者。我变得孤僻,恐惧聚餐,恐惧任何需要共享食物的场合。我妻子林薇对此困惑又担忧,她是个温柔细腻的人,总是想方设法为我做各种好吃的,试图打开我的心扉。
“老公,你最近胃口不好吗?脸色也差。”她清晨起床,在厨房为我磨豆浆,豆子的香气弥漫开来,“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喝点热的,家里做的干净。”
我看着她的背影,晨光给她柔顺的黑发镀上一层金边,心里却是一片荒芜的冰冷。我不敢尝任何外面的东西,但对她的心意,我无法每次都拒绝。而且,内心深处,或许还藏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深想的侥幸:这能力,总不会应验在最亲密的人身上吧?
今天早晨,和往常一样。林薇将一碗热气腾腾、醇香扑鼻的豆浆放在我面前,白色的瓷碗衬得豆浆格外润白。她眼神温柔,带着期待:“快尝尝,我新换了一种豆子,据说更香。”
我看着她,挤出一个笑容,端起碗,吹了吹热气,像往常一样,轻轻呷了一小口。
温润的豆浆滑入口腔,豆香浓郁。
然而,下一秒——
一股极其尖锐、极其陌生的味道,像一根冰冷的铁针,骤然刺穿所有温暖的假象,从我舌面中央炸开!
铁锈味。浓重的、带着金属腥气的铁锈味。
甜腥味。不是血液刚流出时的铁腥,而是一种冰冷的、停滞的、仿佛来自陈旧伤口的甜腥。
这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无比清晰、无比具体、无比恐怖的死亡预告。这味道不属于溺水,不属于火灾,不属于疾病……它是一种独特的、我从未“尝到”过的终结之味。
我的手指瞬间僵硬,瓷碗边缘磕在牙齿上,发出轻微的脆响。
“怎么了?烫着了?”林薇连忙问。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碗,抬起头,看向她。我的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没……有点烫。” 我试图让表情自然,但脸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
林薇伸手过来,想摸摸我的额头,她的指尖温暖。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皮肤的刹那,我舌面上那冰冷的铁锈甜腥味,骤然变得无比浓烈,几乎化为实质,堵住了我的喉咙。
这味道……是我每天早晨喝的、她亲手磨煮的豆浆的味道。
是她每天都会接触、品尝、为我准备的东西。
而我现在,“尝”到了,从这豆浆里,尝到了她未来死亡的味道。
“老公,你的手好冰。”林薇握住了我放在桌上的手,她的手柔软温暖,与我指尖的冰冷形成可怕对比。她担忧地看着我,清澈的眼睛里映出我惨白扭曲的脸。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关切面容,看着她每天为我操劳的温柔眉眼,舌面上那冰冷的铁锈甜腥味,却像活物一样,沿着我的味蕾,我的神经,一丝丝渗进我的大脑,我的心脏。
它不是来自外面的食物。
它来自家里。
来自她每天早晨,带着爱意,为我磨煮的那碗豆浆。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死亡的味道,在我口腔里无声地蔓延,冰冷,甜腥,铁锈般沉重,预示着我最恐惧的、却已无法逃避的“知天命”。
窗外的晨光正好,豆浆的热气袅袅上升。
我的手在她温暖的手心里,冷得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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