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
声音就从前面左侧那扇门后传来。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陈默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哒…哒…”
又是两下。和以往无数次在楼下听到的一模一样,清脆,规律,带着孩童游戏般的节奏。
但这次,声音近在咫尺。没有楼板的隔阂,无比真实。
恐惧像冰水兜头淋下,但另一种更强烈的、近乎自毁的好奇心,却推着他的脚,朝那扇门挪去。手心里全是冷汗,烛台滑腻得几乎握不住。
他伸出手,指尖触到冰凉的门把手,上面落着厚厚的灰。他轻轻用力,门轴发出干涩绵长的“嘎吱——”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令人牙酸。
门,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烛光迫不及待地挤了进去,照亮门口一小块地面。同样是积着厚灰的木地板。
陈默将眼睛凑近门缝。
房间不大,像是一间废弃的儿童房。墙角堆着一些蒙尘的杂物,断腿的椅子,瘪了的皮球。窗户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正对门的那面墙边……
烛光摇曳着,努力将光晕投向那里。
他看见了。
一个影子。
瘦瘦小小,蜷缩着蹲在墙角,背对着门口。看身形,像个四五岁的孩子。它低着脑袋,似乎正专注地看着地面,右手在地上摸索、弹动着什么。
“哒。”
一颗圆圆的、反射着微弱烛光的小东西,从它手边弹出,撞在对面的墙根,又轻轻反弹回来,滚落在地。
玻璃珠。
陈默的呼吸彻底停滞了。血液冲上头顶,又在四肢百骸冻结成冰。他像一尊石像,僵在门口,只有瞳孔在疯狂震动。
那小小的影子似乎玩得很投入,一颗,又一颗,不厌其烦地将玻璃珠弹出,听着它们撞墙、落地的清脆声响,周而复始。它的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认真。
然后,就在陈默以为自己会这样僵直到天荒地老,或者烛火熄灭时——
那蹲着的影子,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它似乎……察觉到了门口的光,和那道无法掩饰的、惊骇欲绝的视线。
它那只弹珠的手,慢慢地、慢慢地垂落下来。
然后,它开始转身。
极其缓慢地,以一种非孩童的、近乎僵硬的姿态,肩膀,脊背,一点一点地扭过来。
烛光终于能够照到它的侧脸,然后,是正脸。
陈默的视野里,那张脸逐渐清晰。
死白。是一种毫无生命气息的、像是泡胀后又阴干的纸张那样的死白。皮肤浮肿,透着一种不正常的、水津津的光泽。五官……
陈默的胃部猛地抽搐起来,一股酸液冲上喉头。
那五官的轮廓……眉眼,鼻梁,嘴唇的形状……和他自己,有着惊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相似!就像是他褪色、肿胀、年幼版的倒影!
但那绝不是活人的脸。那双眼睛尤其可怖,眼眶很大,眼珠却异常浑浊,像是蒙着一层灰白的翳,空洞地“望”向门口的方向,没有焦点,却又仿佛精准地锁定了他。
它看到了他。
那张浮肿死白的脸上,嘴角的肌肉,开始向上拉扯。脸颊的皮肤因为浮肿,这个动作显得格外吃力、扭曲。
它咧开了嘴。
没有声音发出。房间里只有蜡烛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和他自己心脏狂擂的巨响。
但陈默看得清清楚楚。那口型,在昏黄跳跃的烛光下,分明是:
“哥——哥——”
嘴唇继续蠕动着,形成一个更加清晰的、带着诡异欢欣的弧度:
“你——终——于——来——找——我——玩——啦——”
烛火在这一刻骤然猛烈摇晃,倏地熄灭。
浓稠如墨的黑暗,带着陈年灰尘和冰冷死亡的气息,瞬间将他彻底吞没。
只有那没有声音的、口型清晰的呼唤,和那张与自己酷似的、死白浮肿的孩童笑脸,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地印在了他彻底空白、然后被无边恐惧炸碎的视网膜与脑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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