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峰!” 他朝我招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你也是咱柳家的男丁,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老让外姓人掌勺算怎么回事?今天二叔考考你,也让你在亲戚面前露一手!这条金鲤,你来料理!就做红烧!拿出咱老柳家的本事来!”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慌忙摆手:“二叔,不行不行!祖训说了,月圆不能……”
“祖训祖训!哪来那么多祖训!” 叔叔不耐烦地打断我,把那条沉甸甸、兀自挣扎的金鲤往我怀里一塞。鱼身滑腻冰凉,鳞片坚硬刮手,那股突如其来的重量和生命力让我差点脱手。鱼尾“啪”地甩在我胳膊上,生疼。
“让你做你就做!还是不是柳家男人了?” 叔叔瞪着眼,酒气喷在我脸上,“张厨子年纪大了,手脚慢,这条鱼就得吃个鲜嫩火候!快去!厨房家伙都现成的!做不好,二叔可不依!”
亲戚们大多喝高了,跟着起哄:“是啊小峰,露一手!”
“让我们也尝尝年轻人的手艺!”
“一条鱼嘛,还能吃出祸事来?”
爷爷和爹还想阻拦,却被几个喝高兴了的堂兄弟拉住劝酒,一时间脱不开身。娘着急地看着我,又看看爷爷和爹,手足无措。
我抱着那条冰冷滑腻、不断扭动的金鲤,站在堂屋中央,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怂恿,有好奇,有漠然,还有爷爷和爹眼中那快要喷出火来的惊怒和……一丝绝望的哀求。
怀里的鱼挣扎得更厉害了,那双诡异的眼睛,似乎转了转,对上了我的视线。一瞬间,我仿佛被某种冰冷粘稠的东西盯住了,从脚底板升起一股寒气。
去,还是不去?
不去,等于当众驳了如今家里最有势力的叔叔的面子,以后在家族里恐怕难抬头。去……那血写的祖训,爷爷和爹从未有过的惊恐神色,还有怀里这鱼说不出的邪性……
“快去啊!还愣着干啥!” 叔叔又催促道,语气已经带上了不悦。
我一咬牙。一条鱼而已!也许真是老一辈人自己吓自己!这么多人看着,能出什么事?大不了,我做得快些!
“那……那我去试试。” 我听到自己干涩地说。
爷爷发出一声短促的、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哀鸣。爹颓然坐倒,双手捂住了脸。
我抱着鱼,低着头,不敢再看他们,快步穿过喧闹的堂屋和院子,走向偏院那间临时充作厨房的杂物房。身后,叔叔得意的笑声和其他亲戚的喧哗被门板隔开,变得模糊。院子里张灯结彩,月光混着灯光,还算亮堂,可一迈进厨房门槛,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泡,光线勉强照亮灶台和水池。张厨子正在处理别的菜,看到我抱着鱼进来,愣了一下,目光落在那条金色鲤鱼上时,脸色“唰”地变了,手里的菜刀“当啷”掉在案板上。
“小……小峰少爷……这……这鱼……” 他嘴唇哆嗦着,手指着鱼,又指指窗外圆满的月亮,眼中充满了和我爷爷一样的恐惧。
“二叔非要我做的。” 我硬着头皮说,把鱼放进水池。鱼入水,扑腾起更大的水花。
张厨子像被烫到一样后退两步,连连摆手:“做不得!做不得啊少爷!月圆活鳞,这是大忌讳!要出人命的!”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哭腔,“您快拿出去,扔回河里,还来得及!”
我看着水池里那抹耀眼的金色,想到外面叔叔的强势和亲戚们的起哄,烦躁涌上来:“张伯,你就别添乱了!一条鱼,能要什么命?你帮我搭把手就行!”
张厨子头摇得像拨浪鼓,脸色灰败,竟是一步也不敢靠近水池,嘴里念念有词,慢慢退到了厨房最远的角落,背过身去,肩膀微微发抖,竟是不敢再看。
我心里更虚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深吸一口气,挽起袖子,拿出另一把锋利的菜刀。得先把鱼敲晕,刮鳞,破腹。
我抓住鱼身,那鳞片异常坚硬光滑,几乎抓不住。鱼似乎感觉到了危险,挣扎得更加疯狂,尾巴拍打得水池砰砰响,水花溅了我一身一脸,冰凉。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按在案板上,举起刀背,对着鱼头狠狠敲下去!
“咚!”
一声闷响。鱼身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那双诡异的眼睛似乎死死瞪了我一眼,然后慢慢黯淡下去,不动了。
我松了口气。刮鳞。鳞片紧紧贴着鱼身,刮起来“沙沙”作响,异常费力。刮下的鳞片金灿灿的,堆在一旁,在昏黄灯光下闪着冷光,竟让我有些眼花。
接着是最关键的一步——破腹,清理内脏。
我拿起刀,锋利的刀尖抵住鱼腹下部柔软的部位。就在刀刃即将刺入的瞬间,我莫名地犹豫了一下,心脏没来由地狂跳起来。
定了定神,我手腕用力,向下一划——
“嗤啦。”
鱼腹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没有预想中浓郁的血腥味和内脏的热气,反而涌出一股极其浓烈的、甜腻得发慌的腥气,迅速弥漫了整个狭小的厨房,那味道像腐败的蜂蜜混合着河底淤泥,熏得我一阵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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