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送饭时,看到我的样子,手都在抖。他偷偷告诉我,晚上他起夜,看到天井那片土上,出现了几个浅浅的、像是什么细小爪子留下的印记,绕着圈子,正对着我住的小屋方向。
第三天夜里,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呼唤的声音,变了。它不再只是呼唤我的真名,开始模仿我记忆中亲人的声音!先是母亲带着哭腔喊我“三宝,回家吃饭”,然后是妹妹清脆的笑声,最后……竟然是爷爷苍老沙哑的嗓音,呼唤着那个我童年时他偶尔醉酒后含糊吐露过的、他自己的真名音节!
我明知道是假的,却仍然被那惟妙惟肖的模仿刺激得心神剧震,头痛欲裂,好几次差点下意识地应声!全靠舌尖咬破的剧痛和守魂玉碎片抵在掌心的冰凉,才勉强守住心神。
第四天,我几乎虚脱。守魂玉的碎片,颜色更加暗淡,裂痕似乎扩大了。父亲来看我,眼里满是血丝,他告诉我,母亲昨晚做了噩梦,梦到我在一片黑泥里往下沉,怎么拉也拉不上来。妹妹也开始无缘无故地低烧说明话。
“它等不及了……也在影响你的血亲……”父亲的声音沙哑绝望,“三宝……爹没用……”
就在那天深夜,我半昏迷地蜷缩在墙角,意识模糊之际,忽然感觉到,那股一直萦绕在外的冰冷压迫感,骤然集中了!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穿透了祠堂单薄的门板,猛地攫住了我的心脏!
与此同时,脚下地面传来清晰的震动!不是地震,而是那片天井“名土”的方向,传来了“噗噗”的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泥土深处……往外钻!
呼唤声达到了顶点,不再是单一的音节,而是无数个叠在一起的、充满了极致贪婪和饥渴的嘶鸣,直接在我脑海里炸开!
守魂玉碎片“咔嚓”一声,彻底碎成了几块,最后一丝凉意消失了。
我要死了。我的名,要被夺走了。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嘶鸣和冰冷吞没的最后一瞬,我不知哪里生出一股蛮力,不是对抗,而是顺着那股拉扯我魂魄的力量,猛地将全部残存的意念,连同对家族秘密的恐惧、对生的渴望、对那夺名邪物的无边恨意,凝聚成一声嘶哑的、用尽生命的咆哮,不是喊我的真名,而是吼出了我们林家这条代代相传、浸透了血泪和恐惧的祖训核心——
“名——归——厚——土——魂——自——藏——!!!”
这不是名字,这是“规则”,是林家先祖与那东西之间,最原始的契约回声!
吼出的瞬间,我七窍流血,眼前彻底一黑。
但那股攫住我的冰冷力量,猛地一滞!
脚下泥土中钻出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祠堂内,那盏长明青灯,火焰疯狂跳动了几下,然后,“噗”地一声,熄灭了。
绝对的黑暗和死寂。
我失去了知觉。
……
我在镇上的医院醒来。父亲守在床边,双眼深陷,仿佛老了十岁。他说,第二天清晨,母亲不放心,壮着胆子去祠堂看我,发现我倒在杂物间门口,气息微弱,浑身冰冷,身旁是碎掉的守魂玉。而天井那片“名土”上,布满了凌乱、深陷的抓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极度愤怒和挣扎中留下的,抓痕中心,有一小片泥土变成了焦黑色,散发着刺鼻的腥臭。
那东西,退了。至少暂时退了。
衰弱期,或许就在那晚的对抗中,勉强熬过去了。
我活了下来。但我知道,一切并未结束。
我失去了对那个偶然想起的真名音节的所有记忆,甚至再也无法理解任何类似音调的含义。我的身体依旧虚弱,对寒冷异常敏感,尤其害怕听到别人反复呼唤任何名字。
林家祠堂的天井,那片“名土”的焦黑痕迹始终无法消除,像一块丑陋的伤疤。而村里开始流传新的风言风语,说林家祠堂晚上又有怪声,说那片土里,埋着不干净的东西。
父亲不再提旧事,只是更加沉默。他悄悄处理掉了祠堂里所有可能记载真名仪式的旧物,连那块兽形古玉的碎片也深深埋掉。
但我常在深夜惊醒。
因为我知道,那东西只是被祖训契约的力量暂时击退,被衰弱期的过去暂时阻隔。
它记住了我的“味道”,记住了林家血脉的“气息”。
它还在某个无法触及的维度徘徊,饥饿地等待着。
等待下一个衰弱期的来临。
或者,等待我,或者我的子孙后代中,再有人不小心,唤出那不该被知晓的……
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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