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昨晚,就在这里,和爷爷对峙了一夜。它用爷爷的声音,一遍遍呼唤我,而爷爷……他至死,都保持着跪姿,面向奶奶的床榻,头颅却被那股力量强行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朝着门口……他是在替我们受过了那“回头”的厄运!
“爹——!” 我爹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哀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抱住头,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叔伯婶娘们也瞬间明白了过来,哭声、惊叫声、不可置信的抽气声瞬间炸开,灵堂刚刚设立的秩序荡然无存,整个老宅陷入一片混乱和绝望的悲恸之中。
没人注意到我。
我一步步挪到爷爷的尸体前,腿软得几乎支撑不住身体。那股若有似无的土腥气和腐朽木头味儿,似乎还残留在空气里。我看着他暴突的、写满恐惧的眼睛,那里面映不出任何影像,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他张大的嘴,仿佛还在无声地呐喊,警告着昨夜那个差点就回头的我。
右手死死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几缕烂麻绳纤维,像是从什么腐朽已久的物件上强行扯下来的。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移向了奶奶生前睡的那张旧床榻。那是老式的架子床,床板很高,下面通常用来堆放不常用的杂物。小时候我和堂弟捉迷藏,我还钻进去过,里面满是灰尘和蛛网。
一种强烈的、令人作呕的直觉驱使着我。
我绕过跪地痛哭的爹娘,无视周遭的混乱,慢慢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床榻边。床榻前的地面上,还残留着爷爷膝盖跪出的浅浅印痕。我俯下身,颤抖着手,撩开了那垂到地面、已经洗得发白的旧床单,看向了床底那片幽深的黑暗。
床底下,光线昏暗,积着厚厚的灰尘。
就在那片灰尘之中,隐约可见,有一张破旧的、边缘已经腐烂发黑的——草席。
那草席的纹路,我认得。是很多很多年前,村里统一发放的那种,用万年蒿混着普通芦苇编的,给……给去了的人最后垫身用的。奶奶去世时,身子底下垫的,是一张崭新的、柔软的丝绸褥子,是爷爷亲自挑的,他说奶奶爱干净,睡不得硬东西。
那这张腐烂发黑、不知在这里藏了多久的旧草席……
我猛地想起爷爷手指缝里那撮烂麻绳纤维。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衫。
它不是跟着奶奶的头七魂回来的……它或许,一直都在这老宅里。藏在最阴暗、最不为人知的角落,藏在奶奶的床底下,借着这场丧事,醒了过来。
它用爷爷的声音喊我。
那昨晚,爷爷独自在这里,听到的,又会是什么声音?
像娘的?像爹的?还是……像奶奶的?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望着床底那片藏着腐臭草席的黑暗,浑身冰凉。
爷爷死了。
他用一种最惨烈、最直观的方式,告诉了我们一个血淋淋的真相。
有些呼唤,不能应。
有些头,不能回。
因为在你身后等着你的,可能根本不是你所想的人,而是……一张早已腐朽、散发着尸臭的,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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