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开门……冷啊……”
爷爷晚上送我们出门时,明明只穿了件单衣,这春寒料峭的夜……不对!这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拼命告诉自己,这是假的,是迷惑,不能上当!我甚至能感觉到怀里那块玉佛散发出的寒气更重了,冰得我胸口那片皮肤都麻木了。
“囡囡……爷爷脚疼……走不动了……你扶爷爷一把……” 声音里带上了一种虚弱的、令人心酸的哽咽,像极了爷爷去年扭伤脚踝时,躺在床上无力的呻吟。
我的鼻子猛地一酸,几乎要控制不住地翻身坐起。爷爷年纪大了,腿脚一直不好,万一他真的……不!不会的!他明明把我们赶出来了,他应该一个人在家!理智在疯狂呐喊,可那声音里蕴含的熟悉感和那股子挥之不去的可怜意味,像无数细小的钩子,拉扯着我的神经。
我把自己更深地埋进被子里,用被子紧紧蒙住头,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那声音还在继续,时而哀求,时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诱哄,时而又像是失去了耐心,透出隐隐的焦躁。它围绕着这小小的旅店房间打转,一会儿在窗外,一会儿在门口,甚至…有一次,我感觉那声音几乎就贴着我头顶的墙壁传来,带着一股子土腥气和…陈年木头腐朽的味道。
我不知道自己抵抗了多久,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我精神快要崩溃,那“回头看看”的冲动如同毒草般要从喉咙里钻出来的时候,怀里的玉佛猛地灼痛了一下!不是之前的冰冷,而是一种极其短暂、极其尖锐的烫,像被烧红的针扎了一下!
这一下剧痛让我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也就在这时,那持续不断的呼唤声,戛然而止。
四周只剩下死一样的寂静,以及我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
我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一动不敢动,直到窗外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鸡鸣声远远传来。
天,终于亮了。
一家人沉默地收拾东西,准备返回老宅。每个人的脸色都是青白的,眼下带着浓重的黑晕,显然这一夜,谁都没有真正安眠。回去的路上,气氛比来时更加凝滞,连脚步声都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虚浮。
老宅的木门虚掩着,和我们离开时紧闭的状态完全不同。爹和叔伯们对视一眼,脸上都变了颜色。爹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了门。
院子里一切如常,甚至奶奶灵前那对白蜡烛,不知被谁又点燃了,烛泪堆叠,兀自燃烧着。
“爹?” 爹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干涩。
没有回应。
我们的心都提了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湿冷的蛛网,缠住了每个人。大家分散开,小心翼翼地寻找。堂屋,没有。偏房,没有。厨房,也没有。
最后,爹推开了爷爷奶奶那间卧房的门。
“啊!” 跟在他身后的三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爷爷就在屋里。
他背对着门口,直挺挺地跪在奶奶生前睡的那张旧床榻前,身子僵硬得像一尊石雕。他的脑袋,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完全扭转到背后的姿势,仰面朝着天花板,脸上凝固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眼睛瞪得几乎裂开,瞳孔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嘴巴大张着,像是临终前想要拼命嘶吼,却最终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他的脖子,被硬生生扭断了。
而在他僵直的、死死攥着的右手手指缝隙里,我们看到了一小撮干枯的、带着泥污的…烂麻绳的纤维。那颜色,那质地,像极了…像极了给死人垫棺用的那种万年蒿,时间放久了,腐烂后就是这种样子。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爷爷扭曲的脖颈后面,那里,在衣领的遮掩下,似乎隐约露出了一小片不同于周围皮肤的颜色,青黑中透着一种诡异的暗红。
一阵穿堂风吹过,拂起爷爷花白的头发。
我死死盯着爷爷那扭曲的脖颈,那片衣领下的青黑暗红,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睛生疼。烂麻绳的纤维……垫棺的万年蒿……爷爷反复叮嘱不要回头时眼里压不住的惊惶……昨夜那贴在后脑勺,粘稠阴冷的呼唤……
一个冰冷彻骨的念头,如同毒蛇,骤然缠上了我的心脏,几乎让我窒息。
不是奶奶。
昨夜回来的,要人“应声回头”的,根本就不是奶奶的头七魂!
我们这儿老辈人嘴里讳莫如深地提过,有些东西,会趁着丧事时人气弱、规矩乱,摸进门来。它们会模仿逝者,或者…模仿你最亲近、最不会防备的人的声音,诱你答应,诱你回头。人肩上顶着两盏阳火灯,一回头,灯就灭,灭了…就再也挡不住那些东西近身了。
爷爷他知道!他一定知道有什么不对劲!所以他才会那么强硬地把我们全部赶走,所以他才会给我那块据说能护身的玉佛,所以他才会用那种濒临崩溃的语气,强调“尤其是像我的声音”!
他独自留在这里,不是给奶奶守夜,他是留下来,替我们全家,挡住了那个东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民间恐怖故事短篇集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民间恐怖故事短篇集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