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咙发干,想再次拒绝,但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钱老八带来的那几个黑衣壮汉,眼神像刀子一样剐着我。我知道,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了。更深处,还有一丝被钱老八话语勾起的、难以启齿的恐惧——万一,真因为我的拒绝,酿出更大的祸事……
“……棺材坯子有现成的,”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发哑,“但丑话说在前头,我只管上漆,别的,一概不管。工钱,按你说的数。完事之后,你们立刻抬走,永不再来。”
钱老八紧绷的脸皮松弛了些,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爽快!就依沈师傅。”
他指挥手下,将一口早已备好的松木棺材坯子从车上抬进铺子。那坯子木质普通,但尺寸厚实。抬担架的人将那只盖着白布的尸体放入棺内,动作匆忙,带着显而易见的忌讳。
“我们在外面等着。”钱老八说完,带着人退出了铺子,关上了门。
昏暗的铺子里,只剩下我,一口装着无名女尸的棺材,和一桶猩红得刺眼的漆。
我定了定神,走到棺椁前。白布覆盖着尸体的轮廓,看不清面容,只有一个人形的隆起。那股水腥混合腐坏的甜腻味更浓了,丝丝缕缕往鼻子里钻。我移开目光,不再去看。
深吸一口气,我拿起了漆刷。伸手探入漆桶时,指尖传来的触感让我浑身一僵。
那漆……是温的。
不像阳光下暴晒后的温热,而是一种……类似活物皮肤的、黏腻的温凉。而且异常沉重,漆刷搅动时,感觉不是在搅动液体,而是在搅动某种浓稠的血浆。
压下心头翻涌的不适,我蘸饱了漆,抬手,刷向干燥的松木板。
“嗤——”
漆刷接触木面的瞬间,竟发出一声极轻微、像是冷水滴入热油的声音。那猩红的漆液附着上去,颜色鲜烈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将原本木头的淡黄色彻底吞噬覆盖。
我屏住呼吸,一下,一下,专注地刷着。尽量不去想棺材里躺着什么,不去感受那漆液诡异的触感,不去闻那越来越浓的、让人头晕的朱砂和死尸混合的气味。
第一遍底漆刷完,需要等它稍干。我放下漆刷,走到工作台边,想喝口水。眼角余光无意间扫过刚刚刷好的棺椁侧面。
心跳骤停。
那一片尚未完全干透的、猩红的漆面上,靠近底部的位置,似乎……有什么痕迹。
不是刷子留下的纹路。更像是……几道模糊的、细长的印子,微微凹陷下去。
像是指甲的划痕。
我猛地凑近,死死盯着那里。漆面光滑,那印子极其浅淡,在晃动的灯影下若隐若现。是我眼花了?是木头本身的纹理?还是……
我不敢深想,喉咙发紧。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端起水碗,手却抖得厉害,水洒了出来。
等待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铺子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还有……棺材那边,似乎总有极细微的、若有若无的“窸窣”声,像是布料在摩擦。我告诉自己,是老鼠,或者是棺材木头在应力作用下发出的正常声响。
该上第二遍漆了。
我再次拿起漆刷,走向棺椁。这一次,更加小心翼翼,手臂却沉得像是灌了铅。
刷到棺盖与棺身接缝处时,我需要稍微用力,确保漆液能填满缝隙。就在漆刷划过那道缝隙的瞬间——
“叩。”
一声轻响。
极其轻微,像是小石子落在木头上。
声音的来源……是棺材内部。
我动作僵住,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又瞬间褪去,留下彻骨的冰寒。漆刷还抵在棺盖上,那猩红的漆液正缓缓顺着木纹流淌。
幻觉吗?肯定是幻觉!是木头热胀冷缩!或者是……
“叩叩。”
又是两声!比刚才更清晰了些,带着某种……节奏感。就像是,有人躺在里面,用指尖,轻轻地,敲击着内侧的棺盖。
我“噔噔噔”连退几步,后背狠狠撞在堆放的木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冲破胸膛。
眼睛死死盯着那口棺材,大气不敢出。
铺子里死寂一片。那敲击声没有再响起。
但那桶猩红的漆,却在我眼角的余光里,似乎……荡漾了一下?像是有看不见的手指,在漆面上轻轻点过,荡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恐惧像无数冰冷的藤蔓,缠住了我的四肢百骸。我想扔下一切,冲出门去。
可门外,站着钱老八和他那些手下。而且,活儿干到一半……
我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让我稍微清醒。不能停!必须尽快做完,让他们抬走!
我咬着牙,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颤抖着,用最快的速度,将第二遍漆草草刷完。整个过程,我始终感觉后颈发凉,总觉得那白布下的尸体,正透过棺木和厚厚的漆层,无声地注视着我。
最后一刷落下,我几乎是虚脱般地扔掉漆刷,踉跄着冲到门边,猛地拉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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