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流转,时空折叠。
众人已置身云隐山那熟悉的、浸透了回忆与药草清苦气息的院落。
芩婆听到动静,推门而出。
目光触及院中那个青衫身影的刹那,她整个人如石化般定住,手中药篓“哐当”坠地。
“……相夷?”她的声音轻得像怕惊碎梦境,颤抖着,带着不敢置信的狂喜,“是你吗……孩子……你……你真的回来了……”
“师娘……”李莲花快步上前,直直跪倒在老人面前,喉头哽咽,“不孝徒儿李相夷……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芩婆老泪纵横,颤巍巍扶起他,粗糙的手掌抚摸着他的脸颊、手臂,尤其在探到他体内那蓬勃生机、剧毒尽去的脉象时,更是悲喜交加,泣不成声。
李莲花拉过身旁的璇玑,郑重道:“师娘,这是璇玑。”他顿了顿,耳根微红,却说得清晰坚定,“是徒儿的……媳妇。”
璇玑学着他的样子,乖乖唤道:“师娘。”
芩婆看着眼前这灵秀绝伦、眼神清澈的姑娘,连连点头,眼泪淌得更凶,却是笑着的:“好!好孩子!真好……”她的目光随即落到气质超凡的昊辰,以及抱刀而立、气场冷硬的笛飞声身上,“这二位是?”
李莲花看了一眼昊辰:“这位是昊辰仙长,璇玑的师兄。”又瞥向笛飞声,语气复杂,“这位……笛飞声,算是……故人吧。”
笛飞声冷哼一声,倒也没反驳“故人”这个称呼。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在李莲花身边的璇玑,忽然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指着芩婆身旁的空地,小声道:
“莲花花,那里有个老头的魂,在看着你哭。”
李莲花浑身剧震!
芩婆更是猛地瞪大双眼,呼吸骤停!
昊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笛飞声也诧异地挑起了眉。
漆木山?!
“徒……徒弟媳妇……”一个激动得发颤的、微弱的灵魂之音,在虚空处响起,“你……你真能看见老夫??!”
一道淡淡的、近乎透明的老者虚影,青衫白发,眉眼慈祥却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虑与激动,不是漆木山又是谁?!
他此刻正飘在那里,老泪纵横,目光死死锁在璇玑身上。
璇玑点点头,答得认真:“嗯,能看到。你很亮。”她指了指漆木山魂魄周身微弱的灵光,“你是莲花花的师父吗?为什么哭?”
“我……我……”漆木山激动得语无伦次。
身为魂体,他感知更为敏锐,能清晰感受到璇玑周身那迥异凡俗、浩瀚如星海的灵光威压,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丫头……你……你是不是……神仙中人??!你能不能……”
昊辰见状,无需多言,指尖轻弹,一道温和醇厚的仙灵之力渡向漆木山魂体。
刹那间,漆木山的魂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清晰起来,虽依旧缥缈,却已能让在场所有人都真切看到他的形貌,听到他的声音。
“师父!!”李莲花看着那熟悉至极的容颜,再次重重跪倒,额头触地,泪水夺眶而出。
芩婆也捂着嘴,无声痛哭,却又忍不住伸手想去触碰丈夫的魂魄。
漆木山魂灵看着跪地的爱徒、垂泪的老妻,又望向能视魂的“仙媳”、清冷的仙长与抱刀的冷峻青年……
信息如潮涌来,令他悲喜交织,一时魂光摇曳,思绪难理。
他飘到李莲花面前,想如从前那般拍拍徒弟的肩膀,手却穿了过去,只能红着眼圈,激动地念叨:
“好!好!毒解了就好!还娶了个这么……这么厉害的媳妇!好啊!我徒儿有福!有造化!” 他看向璇玑的眼神,充满了惊奇、欣慰,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随即,他魂魄感应流转,自然注意到了笛飞声——魂体对“生气”与“煞气”感知尤为敏锐,他能清晰感觉到对方那精纯凛冽的内力与刀意,忍不住问道:“这位……气势非凡的年轻人是?”
笛飞声抱着刀,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人鬼相见”、师徒重逢的奇异场面,见漆木山问起,他下巴微扬,习惯性地、带着几分傲然报上名号:
“笛飞声。”
漆木山的魂体猛地一僵,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声音都劈了叉:
“笛飞声?!金鸳盟盟主笛飞声?!你你你……你怎么会跟我徒儿在一处?!还成了故人???!”
他感觉自己死了这些年,好像错过了整整一部跌宕起伏、匪夷所思的话本传奇!
李莲花看着师父震惊到魂光乱颤的模样,连日来积压的悲痛都仿佛被冲淡了些许,忍不住破涕为笑,连忙解释:“师父,此事说来话长,容后细禀……”
芩婆拭去纵横老泪,这神仙驾临、魂灵显现的奇景虽远超毕生所见,却让她在这片纷乱的光影中,第一次真切触到了团圆与希望的真实温度。
她拉着璇玑的手,紧紧握住,再也不愿松开。
昊辰此时,方将一道仙力摄着的、瘫软如泥的单孤刀,移至漆木山魂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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