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3月,太行山的雪开始融化。
积雪从山脊上退去,露出被冻得发黑的岩石和枯黄的草根。这意味着日军的封锁沟和哨卡会更加难以逾越,但也意味着,春天快来了。
林远山靠在山洞的岩壁上,已经高烧了两天。
那颗子弹虽然没有伤及内脏,但北村的狙击弹在体内翻滚,造成的创口巨大。赵铁柱用烧红的匕首为他挖出了弹片,可是在这没有药品、连一块干净纱布都没有的环境里,伤口不可避免地化脓了。
“水……水……”林远山在昏迷中喃喃自语。
他的嘴唇干裂如树皮,整个人烧得滚烫。
小石头用最后一点干净的雪水润湿了一块破布,塞进他的嘴里。林远山贪婪地吮吸着,意识却依旧在黑暗中沉浮。
“不行了。”赵铁柱一拳砸在地上,这个铁打的汉子,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绝望,“他撑不过今晚。虎子那条腿也开始发黑了,磺胺……我们必须马上去县城,搞到磺胺药!”
王麻子那只缠着黑布的手(他已经失去了两根手指)按在了地图上:“县城?老赵,你看看外面。北村的‘猎犬’小队疯了一样在搜山。咱们现在有两个重伤员,连这个山洞都出不去,还想去闯县城?”
“那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吗?!”赵铁柱嘶吼道,双眼通红。
陈虎倒是清醒,他被赵铁柱背着逃出来,一路上没哼一声,此刻靠在岩壁上,虚弱地喘息着:“老赵……别白费力气了。我这条腿,我自己清楚,保不住了……与其拖累大家……不如给我个痛快……”
“你他妈放屁!”赵铁柱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老子把你从观音峡背出来,不是让你来说这丧气话的!你敢死,老子就敢把你扔出去喂狼!”
“咳咳……”陈虎被他晃得剧烈咳嗽,惨笑道,“你……你省点力气……去救林哥……他……他比我重要……”
山洞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小石头默默地擦拭着林远山那杆98K,眼泪一滴滴掉在冰冷的枪管上。师父教他听风,教他开枪,教他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可现在,他却只能看着师父一点点死去。
“我去。”
一个清冷而坚定的声音突然从洞口传来。
所有人猛地抬头。
白鹿背着那个红十字药箱,站在洞口。她的军装上满是泥浆和血污,原本白净的脸庞被硝烟熏得发黑,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白……白鹿?”赵铁柱以为自己发烧看花了眼,“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该在后方医院吗?”
白鹿没有回答。她快步走到林远山身边,当她看到林远山那张烧得通红的脸和腹部溃烂流脓的伤口时,她的身体猛地一颤,但她没有哭。
她迅速打开药箱,拿出体温计,熟练地塞进林远山的腋下。然后,她又去检查陈虎的腿。
“白鹿,你……”
“我偷跑出来的。”白鹿头也不抬,声音冷静得可怕,“我听说神枪小队失联了,我就知道……你们出事了。”
“你疯了!”赵铁柱低吼,“这里是日军的‘铁壁合围’中心!北村的人到处都是!你一个女人……”
“我是卫生员。”白鹿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刀,直视赵铁柱,“在战场上,我不是女人,我是卫生员!我的职责是救人!”
她看了一眼陈虎的腿,摇了摇头:“太晚了,必须截肢,否则会转成败血症。” 她又拔出林远山的体温计,借着微弱的光一看:“四十一……高烧昏迷。再不退烧,他会死的。”
“磺胺,”白鹿看向众人,“我需要磺胺。大量的磺胺。还有吗啡和手术器械。”
“我们上哪儿给你弄这些?!”王麻子苦笑。
“县城。”白鹿站起身,开始收拾药箱,把里面仅剩的几块纱布和一小瓶碘酒拿出来,“我去。”
“不行!”
赵铁柱、王麻子、小石头几乎是同时吼了出来。
“你一个女同志,怎么去?!”赵铁柱拦在她面前,“要去也是我去!”
“你去?”白鹿冷冷地看着他,“你去能进城吗?你知道哪家药店有黑市渠道吗?你分得清德产磺胺和日产磺胺的区别吗?你就算拿到了药,你能活着回来吗?”
赵铁柱被问得哑口无言。
“只有我能去。”白鹿的语气不容置疑,“我是北平医学院的学生,我会说日语,也会说北平的‘官话’。我这张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鬼子再查,也不会怀疑一个去给‘太太’买药的柔弱学生。”
“可那是县城!是龙潭虎穴!”王麻子急了,“北村现在肯定封锁了所有路口!”
“我知道。”白鹿的目光转向昏迷中的林远山,那冰冷的眼神瞬间融化,变得无比温柔。她伸手,轻轻拂去林S山额头上的冷汗,又摸了摸他枪栓上那根已经被血浸成暗红色的绳结。
“他不能死。”白鹿的声音很轻,却重如千钧,“我答应过他,要等他回来娶我。现在他回不来了,那我就……去找他,把他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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