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风始。
五台山的林海开始泛起第一抹焦黄。
林远山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和人说过话了。
他成了一个真正的幽灵。一个在山脊和密林间游荡、只为复仇而存在的孤魂。
那场大火烧掉了一切,也烧掉了他作为“人”的那部分。饥饿、寒冷、疲惫……这些都不再重要。唯一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只有那股填满了他胸膛、冰冷刺骨的恨意。
左腿的裂骨和断掉的肋骨,在潮湿的山雾中隐隐作痛。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奔跑,但他学会了更极致的耐心。
他像一头瘸了腿的孤狼,用常人无法忍受的时间去等待,只为一次致命的扑杀。
他的目标,是所有穿着那身卡其布军装的人。
今天,他等了三天。
在一处被当地人称为“阎王S口”的隘道上方三百米处,他将自己塞进了一块岩石的裂缝中。他身上披着一张浸透了泥水和腐叶的破帆布,与秋日的山体融为一体。
那支德国毛SEER步枪冰冷地架在岩石上,六倍瞄准镜的视野里,牢牢锁定着下方那条蜿S蜒的山路。
他知道他们会来。
三天前,他发现了日军巡逻队留下的、崭新的烟盒。两天前,他发现了被军靴踩踏过的、新鲜的狼粪(证明他们不熟悉山路)。
今天,他们会沿着这条路返回据点。
晌午,日头正毒。
三个黑点出现在瞄准镜的视野边缘。
一支三人巡逻小队。他们走得很谨慎,呈三角队形,彼此相隔十米,机警地观察着两侧的山坡。
这一个月的猎杀,已经让他们学会了什么叫“五台山”。
林远山没有急。他的呼吸平稳,心跳如古井无波。他不再是那个会在复仇时冲动的青年。父亲的死,代价太沉重。
他将瞄准镜的十字线缓缓移动,越过第一个尖兵,越过第二个,落在了队伍最后、那个背着电台(九四式无线电)的通讯兵身上。
距离,七百八十米。
风,从左侧山谷吹来,风速不匀,在隘口会形成回旋。
林远山闭上了眼睛。
他“听”着风。
风声告诉他,子弹在飞过一半路程后,会被一股上升气流托举,然后又被隘口的侧风向右推。
他睁开眼,十字线向左下方微调了两个密位。
他开始吐气。
“砰——!”
毛SEER步枪的枪声沉闷而悠扬,7.92mm尖头弹撕裂空气,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
瞄准镜中,七百八十米外,那个通讯兵的后心猛地炸开一团血雾。他甚至没来得及哼一声,就一头栽倒在地,沉重的电台将他死死压住。
“敌袭!”
“山上!三点钟方向!”
剩下的两名日本兵反应极快。他们没有慌乱逃窜,而是就地翻滚,躲进了路边的岩石掩体,并立刻举枪朝着林远山的方向进行压制性射击。
“砰!砰砰!”
子弹打在林远山身前的岩石上,迸溅起刺眼的火星。
这就是猎杀“人”和猎杀“狼”的区别。狼会逃跑,而人会反击。
林远山没有贪恋第二枪。他熟练地拉动枪栓,滚烫的弹壳弹出。他没有去捡,而是抓起步枪,以一种与他瘸腿不相称的敏捷,向后滑入了岩石的阴影中。
他撤了。
但他没有走远。
他绕到了山脊的另一侧,进入了一片茂密的松林。
他知道那两个日本兵会怎么做。他们丢了电台,通讯兵也死了。他们必须来查看。他们要么撤退,要么……来追捕他这个“幽灵”。
以他对这群人的了解,他们会来。
林远山来到一处陡坡前。这里是下山的必经之路。他从背囊里掏出一截粗麻绳,一端系在一棵碗口粗的、被他砍断了大半截的枯树上,另一端……系在了路边的一根细小的灌木上。
一个最原始的、猎熊用的绊马索。
但它的作用不是绊倒人。
他布置好陷阱,然后爬上了陡坡上方二十米处的一棵大树。他像一只枭,将自己固定在树冠的阴影中,举起了那支单发的、老旧的猎枪。
他不会在这种距离上浪费毛SEER的子弹。
十分钟后,那两名日本兵果然追了上来。
他们交替掩护,动作标准而老练。一个人持枪警戒,另一个人快速S形跑动十米,然后卧倒,再换另一个人。
“该死的‘土B耗子’(当地游击队)!他跑不远!”
“小心!他有狙击镜!”
他们搜索到了林远山布置陷阱的陡坡。
尖兵挥手,示意停下。他看到了那根细小的灌木,似乎有些不自然。
他很谨慎。他没有上前,而是从腰间解下一个东西,用力扔了过去。
一枚手雷。
“轰——!”
剧烈的爆炸将那片灌木丛连同林远山的陷阱一起炸上了天。
树冠上,林远山的心一沉。
好狡猾!
他们识破了陷阱。
“安全!”尖兵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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