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既点明了要害,又给足了旭烈兀台阶,让旭烈兀一时语塞。尹志平见状,心中已然明了——赵志敬今日这般主动,绝非一时兴起,定然有其深层考量。
他虽不知师兄的打算,却也明白事已至此,若执意告辞,反倒显得生分。于是也上前一步,抱拳道:“赵师兄所言极是。王爷若真有难处,不妨直言相告,我等虽不才,却也愿略尽绵薄之力。”
旭烈兀望着二人坦诚的神色,又想起妹妹月兰朵雅都将金刀驸马令送给了对方,应该是可信之人,沉吟片刻,终是长叹一声,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酒碗、果碟齐齐晃动:“既然二位道长如此热忱,本王便不再隐瞒。此事说来,与一位蒙古王爷有关。”
“另一位蒙古王爷?” 尹志平心中微动,按理说一个地方只有一位蒙古王爷管制,同时出现两个就有些不正常。
旭烈兀咬牙道,“此人奉贵由大汗之命前来前线,先前在忽必烈兄长麾下效力,率西亚先锋军攻打襄阳。谁知此人眼高手低,自恃习得几分西域秘术,便狂妄自大,不听调遣,执意孤军深入,结果被郭靖郭大侠杀得大败,损兵折将不说,还丢了大汗赏赐的弯刀。如今他借口军营残破,需要修养,率残部来至我这营地,名义上是休整,实则却在附近城镇为非作歹!”
旭烈兀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我蒙古铁骑征战四方,虽以劫掠为补,却也向来只取粮草牲畜,不扰老弱妇孺。可这人行事乖张暴戾,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不仅掠夺百姓财物,还强抢民女,稍有反抗便屠其满门。前几日,城郊的李家村,只因一名女子不愿从他,便被他下令焚烧全村,三十余口人,无一生还!”
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烛火仿佛也因这血腥的描述而颤抖。尹志平与赵志敬对视一眼,心中皆了然——蒙古人虽嗜杀,却极重统治稳定,若仅是寻常劫掠,旭烈兀断不会如此动怒。想来这阿勒坦赤做得实在太过火,已然激起民怨,若再不处置,恐怕会动摇当地的统治根基。
“王爷为何不直接将其拿下?” 尹志平问道。
旭烈兀苦笑摇头,眼中满是无奈:“他是术赤汗之子,又是贵由大汗亲自委派而来。如今大汗对我托雷一脉本就心存忌惮,他此番前来,明着是修养,实则便是为了监视我等。我若贸然处置他,反倒会给大汗落下口实,说我托雷一脉意图铲除异己,届时不仅我自身难保,恐怕还会连累兄长与族人。”
他顿了顿,又道:“更何况,此人麾下有三百余名西亚死士,皆是修炼过秘术的高手,个个以一当十。我虽有大军在手,却也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他。”
尹志平见旭烈兀言语闪烁,始终不肯吐露那作乱者的姓名,便知他是不愿连累自己三人,将他们卷入蒙古宗室的纷争之中,转头对赵志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见好就收,莫要再追问下去。
谁知赵志敬恍若未见,反而抚掌一笑,话锋陡然一转:“既然王爷不愿细说,我等也不便强求。只是方才与王爷谈及用兵之道,贫道心中尚有几分疑惑,还望王爷不吝赐教。”
赵志敬话锋一转,对着旭烈兀拱手道:“蒙古大军作战,向来无需后勤补给,全凭沿途掠夺与驱赶牲畜为食,这般打法,古往今来实属罕见,不知是如何想到的?”
旭烈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胸前的盔甲:“道长有所不知,我蒙古人生于草原,自幼便与马为伴,逐水草而居。打仗于我们而言,便如迁徙一般,哪里有粮草,哪里便是战场。再者,中原军队作战,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看似稳妥,却也因此受制于后勤。一旦粮草被断,大军便不战自溃。我蒙古大军无此顾虑,来去如风,既能速战速决,又能出其不意,这便是我们的优势!”
尹志平面色考究地看向赵志敬,虽猜不透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却见旭烈兀被他说得眉开眼笑,连连颔首。
他暗自思忖,这睁眼说瞎话还能哄得蒙古王爷这般开心,倒也算一种本事,换作自己,这般不着痕迹的“奉承”是万万做不到的。
殊不知赵志敬自知晓身世后,便暗下决心——未来若要坐拥江山,如今就得摸清敌人底细,甚至与之建立羁绊。这万里江山的家业,绝非坐等可得,此刻的每一步周旋,都是为日后的宏图霸业铺路。
“王爷所言极是,却也不尽然。” 赵志敬摇了摇头,语气沉稳如钟,“打仗说到底,打的便是经济。当年隋炀帝三征高句丽,倾尽全国之力,征调民夫数百万,耗费粮草无数,最终却大败而归。据史料记载,当时为了运送粮草,每一名士兵便需要三名民夫随行,沿途累死、饿死的民夫不计其数,国力也因此空虚,间接导致了隋朝灭亡。”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诸葛孔明六出祁山,每次皆是攻势凶猛,所向披靡,却因粮草不济,屡屡功败垂成。建兴九年,孔明率军攻打祁山,大败司马懿,却因李严粮草供应不上,被迫撤兵;建兴十二年,孔明病逝五丈原,北伐大业功亏一篑,究其根本,还是粮草问题。可见后勤补给,并非可有可无,而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
旭烈兀眉头微皱,沉吟道:“道长所言虽有道理,可我蒙古大军征战多年,未尝因粮草问题受挫。当年我父汗随军西征花刺子模,横穿沙漠,千里奔袭,照样大获全胜。”
“那是因为花刺子模内部腐朽,百姓离心离德,王爷方能势如破竹。” 赵志敬笑道,“若遇上南宋这般富庶且民心所向的国度,王爷的打法便未必奏效了。中原王朝之所以不愿轻易开战,便是因为打仗耗费太过巨大。就说那檀渊之盟,北宋明明打胜了,却还要向辽国赔款纳贡,看似屈辱,实则是一笔精明的算计——打仗每年耗费的军饷、粮草,远比赔款要多得多。据史料记载,北宋每年给辽国的岁币不过三十万两,而维持河北防线的军费,每年便高达三百万两。与其劳民伤财,不如以钱财换和平,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旭烈兀闻言,沉默片刻,点头道:“道长所言颇有道理。钱财固然重要,可士气与颜面,同样不可或缺。若一味退让,只会让人觉得软弱可欺,不仅敌人会得寸进尺,连自己人也会心生不满。我蒙古之所以能统一草原,纵横天下,便是因为我们从不畏惧战争,敢于用刀剑扞卫尊严。当年我父汗被塔塔尔部羞辱,卧薪尝胆十年,最终率部复仇,一举统一蒙古各部。这便是我蒙古人的信条——血债必须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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