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根据工厂的操作手册……这种帐篷的拉绳角度不对,风大了会倒……请,请修正一下。”
工人们面面相觑。如果换个其他人来指手画脚,他们早就骂回去了。但眼前这个小姑娘,他们认识。
她是在法资工厂“黎明之光”干过钳工的孩子。那种熟练检查设备的手法,那种看一眼就知道螺丝松没松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她是“自己人”。
“听灯的!那边的,去挖沟!”一个工头模样的中年人喊了一嗓子。
“小灯出息了哈!”保安李叔这些华人本来就比较有余裕,此时帮忙更多的也是自己看不下去。
“谢.......谢........”
灯松了一口气,低头在笔记本上重重地划掉一项,额头上的刘海被汗水濡湿了,贴在皮肤上。神父倒下后,她那种因为在底层拾荒摸爬滚打过而产生的对于生存细节的敏锐直觉,让她成了这群无头苍蝇唯一的依靠。
虽然指挥权名义上在有点官面身份的千早爱音和一些大人们手里,但实际的具体事务,大家都会下意识地看向这个小个子的主唱。
到了下午,天色阴沉得像块吸饱了水的海绵。
灯处理完一处因为抢热水而发生的纠纷,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回教会门口。她看到“高松晃”正蹲在台阶上,机械地把一箱箱过期的罐头分类。
“晃……晃……”
灯轻轻叫了两声。
丰川清告的手顿住了。那种浑浊的、仿佛蒙了一层雾的眼神慢慢散去,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只保留了对于灯的专属回应。
他抬起头,没去管不远处爱音投来的那种“又在装傻”的尴尬目光,声音温和下来:“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灯摇了摇头,把那顶有些歪的安全帽扶正,咬了咬嘴唇,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忧虑。
“不是的……是……棉被不多了。”
灯翻开那本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指着上面的数字,手指因为冻疮而有些红肿。
“教会库存的毯子已经发完了……但是,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暴雪。还有……粮食,虽然还有一些陈米,但如果没有干净的水和燃料,大家……煮不熟。”
她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点怯生生的眼睛,此刻却直直地望着丰川清告,眼底映着这漫天的大雪和远处连绵的帐篷。
“工友们……很多人都没吃饭。晃……要是再这样下去,明天,最迟后天……会冻死人的。”
丰川清告看着她。看着这个在舞台上迷失”的少女,此刻却在为了几千人的温饱而精打细算。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那股属于“高松晃”的佝偻气息瞬间消失,那个冷静又可靠的男人重新接管了身体。
“棉被不够,就去‘借’。”他看了一眼远处那些大门紧闭、空无一人的工厂厂房,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去便利店买包烟。
“爱音。”他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
正躲在柱子后面偷听的爱音吓了一跳:“干、干嘛?!”
“别指挥搬砖了。带上立希和海玲,去把街尾那家纺织厂的仓库锁给撬了。那里压着一批没发货的库存布料和隔音棉。”
“哈?!”爱音瞪大了眼睛,“那是盗窃!是犯罪!我可是大日本帝国的双料……”
“那是征用。”丰川清告打断了她,“非常时期,行非常事。出了事我负责,你就说是一个叫丰川清告的疯子干的。”
说完,他转头看向灯,伸手帮她把安全帽的带子系紧了一些。
“至于粮食和燃料……”他望向那个正在火堆旁和小周说话的小陈。
“我去跟那边的‘朋友’聊聊。今晚,会让大家吃上热饭的。”
丰川清告摸了摸灯的小脑瓜子,示意她先去忙。而后,他转身走向那个还在冒着黑烟的铁桶,步伐不急不缓,踩在雪泥混合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戴着鸭舌帽的小陈和身材魁梧的小周见他过来,立刻掐灭了手里劣质的卷烟。
“高松先生。”小陈叫了一声。
丰川清告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粮食的情况怎么样?”
小周推了推那副起雾的伪装眼镜,声音有些哑:“跟我们预料的一样,几个本土的商社,联合了几个在唐人街那边有门路的华国倒爷,正在搞囤积居奇。现在响町这几万张嘴,全指望那几个仓库。这帮人坐地起价,一袋陈米的价格翻了三倍,唐人街那边的‘高字门’,‘关帝会’和几个本地极道组织在后面撑腰,连黑市的流动商贩都不敢随便进货。”
“这群龟儿子。”小陈往地上啐了一口带血丝的唾沫,“坐地起价也就算了,关键是捂着不卖。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再这样下去,要么暴动,要么更多人为了口吃的,只能去签那个什么‘艺能奴隶合同’,把自己卖给弦卷家或者那些娱乐事务所。”
丰川清告眯了眯眼,目光并未聚焦在两人身上,而是越过他们的肩头,看向十几米外一处倒塌了一半的砖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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