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之濑久雄”,也就是现在的“高松晃”的手指触碰到那冰冷琴键时,一个迟疑的音符,在满是酒气和窃窃私语的空气中,突兀地响起。
他开始动作生涩而僵硬的弹奏,那不太灵活的手在琴键上笨拙地移动,和灵活的手协调,不成调的音符断断续续地跳出,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
高松灯紧紧捏着行李袋的挎带,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然而,仅仅是几个呼吸之后,某种奇妙的变化发生了,晃手中那些散乱的音符开始汇聚,一条简单的忧郁情绪的旋律线,竟被他慢慢地勾勒了出来。
阿晃弹奏的水平,远称不上顶级,缺乏职业乐手应有的技巧和华丽编排,但那份直白、粗糙,甚至有些固执的情感,却通过那老旧合成器的廉价音色,蛮横地钻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酒吧里的嘈杂声不知不觉地轻了下去。
阿阮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并观察起这个呆子。
她示意高松灯走到吧台后,灯顺从地照做了。就在灯的身影被吧台遮挡的刹那,那原本还算流畅的旋律,立刻变得混乱、卡顿。
而当灯又疑惑地从吧台后探出头时,音乐声再次响起,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阿阮若有所思......
晃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灯所在的方向。他似乎不是在看琴键,而是在看着她。
高松灯的存在,就是他唯一的乐谱。
灯也回望着他,无意识地眨了眨眼。
高松晃露出傻笑。
“呵,果然还是个傻子。”吧台边那个被称为“影山”的酒客——一个靠着零散编曲工作勉强度日的扑街作曲家,抱着臂膀,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没了人就不行,跟个没断奶的娃娃一样。”
“好了,影山。”
阿阮用抹布擦拭着吧台,头也不抬地打断了他,“有需要的时候,让阿晃顶上充当一下背景音乐也不错,至少比你那套听了八百遍的怨歌曲子强。”她顿了顿,抬眼看向影山,
“说起来,你那首费尽心血的新曲子,卖给弦卷娱乐的版权,谈得怎么样了?”
影山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那份刻薄的优越感荡然无存。
他抓起桌上的酒杯,将剩下的廉价啤酒一饮而尽,泡沫沾满了胡茬。
“哼,交这后面公寓破地方几个月的房租,还是没问题的!”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将空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然后猛地起身,转身穿过酒吧后面那道隔开前后场的深红色帷幕,从巷子里那又陡又窄的楼梯走回了自己阴暗的房间,留给众人一个充满不甘与颓丧的背影。
“卢瑟.......当初跑去捧丰川家那帮,结果现在人家倒了,连弦卷的屁股都够不着。”
阿阮对此视若无睹,她看向灯,开始安排工作:“那高松妹妹,平时就让你男人站在你干活的区域附近,也算多个看场子的人手,我算他每小时200円,怎么样?”
灯连忙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还有,”阿阮指了指她身上那件宽大的灰色运动服,“把你身上这件印有警视厅的衣服脱下来,怪吓人的,阿晃身上的也是。”
灯继续点头:“是。”
“行了,你先去吧,”阿阮挥了挥手,“一个小时后带着你男人出来,准备干活儿。到时候,乐奈也会上去弹吉他伴奏。”
高松灯带着沉默的晃回到了自己那间小得只放得下一张床和行李的“棺材房”。
两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几乎要碰到彼此。高松灯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多的晃,四下视线也移不开,有些局促地小声说:
“我……我现在没有你的衣服,等我有钱了……我再给你买……”
晃没有回应。
最后,灯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她踮起脚,帮着晃脱下那件外套,然后把它反过来穿。衣服内里的灰色布料朝外,正好遮住了胸前那显眼的“警视厅”字样。
反正“月下狂想曲”在龙蛇混杂的响町也算不上什么高档会所,先这样应付过去再说。
做完这一切,灯看着自己身上这件同样的衣服,心里竟悄然生出一点高兴。从今往后,自己也算是有了一件可以换洗的衣服了。
……
夜晚降临,如同将一块吸满墨汁的破布,缓缓覆盖在响町的上空。“月下狂想曲”那块霓虹灯招牌残缺的笔画闪烁着,为小巷深处投下鬼魅般的光晕,开始吸引那些在白日里无处可去的夜行生物。
酒吧的门被推开,白天的死寂被彻底撕碎。
烟雾、汗水、廉价香水和各式酒精混合。
高松灯换上了一件阿阮扔给她的、略显宽大的黑色T恤,开始了她的端盘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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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紧紧抿着嘴唇,努力记住每一桌客人点的单,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舞台的角落。
在那里,阿晃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一动不动地站着。他那反穿的灰色运动服在迷幻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怪异,空洞的眼神直视着前方,对周围的一切嘈杂、调笑、甚至是故意扔向他的花生壳都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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