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东京湾。
彩虹大桥宛如沉睡的钢铁巨龙,龙脊之上,一座布满褐红锈迹与工业尘垢的废弃维修通道,如同巨兽脊柱上的骨刺般悬于两百米高空。
凛冽的海风裹挟咸腥,从通道豁口呼啸而过,吹动着剥落的绝缘胶皮。
这里的视野开阔,能将整个波光粼粼的东京湾,以及远处那座孤零零的海底数据中心尽收眼底。
“咻——嗞!”
一道闪烁着微弱蓝光的纳米蛛丝,悄无声息地从远处的桥顶射来,精准地黏在了通道的入口处。
紧接着,一道穿着红蓝相间紧身战衣的、处于光学隐身状态下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闪了进来。
通道的阴影里,已有一个男人等在了那里。
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黑色冲锋衣,脸上戴着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和一副宽大的墨镜,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请勿靠近”的生人气息。
他摘下墨镜,对着那道还在微微闪烁的、透明的身影,招了招手,声音里带着好几天未眠的疲惫。
“你来了?”
“清告君。”
三角初华解除了战衣的光学隐身模式,但并没有完全脱下战衣,只是让头部的纳米材料缓缓褪去,露出了那张在月光下显得愈发精致的、带着一丝不安的那被金发刘海些许遮挡的俏脸。
“初华,”丰川清告从怀中取出一个看起来像是耳机的、小巧的通讯设备,“这是加密的联络耳机,你和我,都戴好。待会儿的行动,我们就靠这个联络。”
回溯时光至傍晚时分。
居酒屋暖黄的灯光下,寿司氤氲的热气中,“晓山绘名”(丰川清告主控)目送着若叶睦心事重重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随后,晓山绘名人格轻盈上线,少女眼中那洞悉世事的深邃瞬间被柔和慵懒取代。
她非常自然地,牵起了那个还在对着一盘烤鸡软骨发呆的、银发少女的手。
那份突如其来的、不容拒绝的亲昵,让要乐奈那总是显得有些无所谓的异色瞳,都下意识地,微微睁大了一些。
两人回到佑天寺若麦那间阁楼,绘名的“表演”,还在继续。
她耐心地陪伴着这个“电波系”的天才吉他少女:和她一起,为了最后一块抹茶大福的所有权而进行幼稚的猜拳;和她争论着动画里,“格温”和“迈尔斯”到底谁的战衣更帅;甚至,还能拿起那把飞天V,即兴地,为乐奈那些不成调的、古怪的旋律,配上无比和谐、却又同样古怪的和弦……
直至玄关处,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佑天寺若麦回来了。
她一脸倦容,但那双红色的眼眸里,却又闪烁着无法抑制的、兴奋的光芒。显然,今天从若叶睦母亲森美奈美那里,她又收获颇丰。
看到客厅里那副悠闲的、如同早就住在这里的女主人般的“晓山绘名”,以及那个正抱着吉他、对着电视动画咯咯直笑的要乐奈,若麦先是一愣,随即,一种奇妙的、名为“家”的错觉,在她心底悄然浮现。
“我……我回来了。”她有些不自在地拨弄着自己的紫色短发,说道。
“欢迎回家,若麦。”晓山绘名抬起头,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美奈美老师今天的课,收获如何?”
“嗯!美奈美老师她……她夸我很有天赋!”若麦的脸颊,因为得到进步而微微泛红,“她还说,下周就带我去一个真正的大剧组,去观摩加入!”
“那真是太好了。”绘名和意识内的丰川清告都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绘名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然后,如同一个操心的妈妈,将那个还沉浸在动画世界里的银发少女,从地毯上拉了起来。
“唔——”
“好了,乐奈酱,动画时间结束。”她用一种混合了宠溺与命令的语气,将银发少女推进了浴室,“女孩子睡觉前要好好洗个热水澡,才能长高高哦。”
这是哄骗三岁小孩的理由,但对于要乐奈,却总是意外的有效。
待到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房间里只剩下绘名和若麦两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安静。
“明天,我会把乐奈送回家,这几天辛苦你了,若麦。”绘名突然开口道。
“我知道了,那个……绘名姐姐,”若麦先是一愣,然后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丰川先生他……还好吗?今天在老师那里,我听到了更多关于那晚宴会的传闻……大家都说……”
“义父他,没事的。”晓山绘名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演一场比较长的戏而已。你不用担心这些,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可是……”若麦还是有些不安,“他一个人,面对那么多……真的没问题吗?”
“他不是一个人。”晓山绘名转过头,那双在单片眼镜后显得愈发深邃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若麦,“他还有我们。”
若麦抿紧了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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