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五年的秋天,本该是帝国上下盘点“驰铁”工程阶段性成果、欢庆海贸税收再创新高的季节。然而,一场来自黄河的怒吼,却彻底撕裂了这虚假的繁荣表象,将帝国推入了自建文以来最猛烈的疾风骤雨之中。
灾难,始于徐州。
那是九月初的一个深夜,秋汛的黄河水量远超往年,水势汹涌,浊浪排空。尽管“驰铁大动脉”黄河大桥工程已进行了严密的防洪设计和加固,但或许是由于对今秋水情的预估不足,或许是“高碳精铁”桁架在巨大水压和持续震动下的金属疲劳超出了计算,又或许……是那些被填入桥墩基座的、本应是最坚硬的青石中,混杂了部分以次充好的劣质石料——当夜,在一声如同天崩地裂的巨响中,尚未完全合龙的黄河大桥中段两个关键桥墩,在洪峰的持续冲击和自身结构性弱点的共同作用下,轰然垮塌!
数百吨的钢铁桁架如同巨兽的骨骼般扭曲、断裂,裹挟着碎石和泥土,坠入咆哮的黄河。正在桥上夜班施工的上百名工匠和民夫,瞬间被洪流与钢铁吞噬,生死不明。巨大的冲击波甚至摧毁了部分沿岸的临时工棚和物料堆场,引发了二次灾害。
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裹挟着黄河的泥腥和死亡的气息,传回南京时,天刚蒙蒙亮。当那份沾染了泥水、字迹潦草却惊心动魄的急报被颤抖着呈到监国太子府时,所有在场官员的脸色都变得煞白。
“黄河大桥……垮了?!”工部一位郎中失声惊呼,几乎晕厥。谁都明白,这不仅意味着耗资巨万、倾注了无数人心血的工程遭受重创,工期将无限期延后,更意味着帝国的财政将被拖入更深的泥潭,而朝廷的威信、监国太子朱雄英的权威,将遭受前所未有的毁灭性打击!
朱雄英握着那份冰冷的急报,手背上的青筋隐隐凸起,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静。他没有立刻发怒或哀叹,只是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即刻起,封锁消息外泄渠道,严禁民间传播恐慌。”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传令:一、命徐州知府、河道总督,不惜一切代价,搜救落水人员,安置受灾民夫工匠及沿岸百姓,所有伤亡者,从优抚恤。二、命工部尚书、‘驰铁’督办行辕副使宋礼,率最精干的工程官员与格致院桥梁专家,携带所有设计图纸、施工记录、物料账册,即刻动身,星夜赶赴徐州!三、命都察院左都御史、锦衣卫指挥使,各带精干人手,一同前往!查!给孤彻查!是天灾,还是人祸!是计算失误,还是材料伪劣,或是……有人从中作梗!”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极重,眼中寒光闪烁。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尽管朝廷尽力封锁,但“黄河大桥垮塌,死伤无数”的骇人消息,仍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在南京乃至全国蔓延开来。这不仅仅是一个工程事故,它成了所有对新政不满、对朱雄英权柄膨胀心怀忌惮、或是在变革中利益受损者,倾泻怒火与攻讦的绝佳突破口!
风暴,从四面八方骤然降临。
首先发难的,是朝堂上一直压抑着的守旧派与部分利益受损的官员。 他们仿佛一夜之间找回了声音,奏疏如同雪片般飞向通政司。这一次,他们不再遮遮掩掩,而是直接、猛烈地将矛头指向了新政的核心。
“陛下!监国太子!‘驰铁’工程,好大喜功,劳民伤财,今酿此滔天大祸,天意示警,岂可再续?臣恳请立即罢停‘驰铁’,追究工部及督办大臣失职误国之罪!”一位白发苍苍的御史涕泪横流,在金殿之上长跪不起。
“奇技淫巧,终非正道!今日桥垮,明日焉知不会有舰沉、机炸?此皆违背祖宗法度、不恤民力之恶果!请陛下速下罪己诏,废黜新政,以谢天下!”
更有甚者,将矛头直指朱雄英:“监国太子年轻气盛,锐意改革,本无可厚非。然不纳忠言,刚愎自用,致有今日之祸!臣以为,当暂收监国之权,令其闭门思过!”
朝堂之上,一时间充满了要求“废新政、罢工程、究主责”的汹汹声浪。许多原本支持或中立的官员,在此巨大事故和汹汹舆论面前,也产生了动摇和怀疑,沉默不语。朱标皇帝病体未愈,闻此噩耗,更是急火攻心,病情反复,朝政几乎完全由朱雄英独力支撑,压力倍增。
其次,是社会矛盾的集中爆发。 徐州当地,遇难者家属的哭嚎与抗议,与对朝廷工程管理不善的愤怒交织在一起。一些地方士绅和与旧漕运利益相关的势力,趁机煽动,将事故归咎于“朝廷修铁路断了龙脉,惹怒河神”。小规模的骚乱和冲击官府的事件开始出现。而在江南,那些因蒸汽机推广而破产的手工业者,也仿佛找到了情绪宣泄口,将“黄河桥垮”与“蒸汽机夺人生计”联系起来,民间对新政的抵触情绪迅速升温,各种谣言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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