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翻看档案,见里面夹着百姓画的简易地图,标注着 “某县令修了几座桥”“某知府开了几亩荒田”,忍不住笑道:“还是你们这些寒门出身的,更懂实绩二字的分量。”
刘大器想起自己在河间府见过的那些 “清官”,他们十年不贪一文,却也十年不修一条路,百姓饿得逃荒,他们还在堂上讲 “存天理灭人欲”。他忽然明白陛下为何对 “清官” 二字如此警惕 —— 有些所谓的清官,不过是用清廉的名声掩盖无能的本质。
“陛下,” 他鼓起勇气道,“臣觉得考核该加一条:无功便是过。”
朱翊钧拍着他的肩,目光望向远处的国子监:“说得好!朕要的不是只不犯错的官,是能做事的官。” 他忽然高声对小李子说,“传旨,以后京察,‘贤’字评语旁必须注明实绩,一条河、一座桥、哪怕是让百姓多打了一石粮,都得写清楚!”
旨意传到吏部时,文选清吏司的郎中正在修改考核表。听到 “注明实绩” 四个字,他忽然把第七稿扔进废纸篓,对书吏说:“重新来,这次只写百姓看得见的事。” 窗外的石榴花被风吹落几朵,落在新铺开的宣纸,像一个个鲜红的句点。
张四维回到首辅府,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王敬送的《松鹤图》烧了。烟袋锅装上烟草点燃,辛辣的味道呛得他咳嗽,却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 陛下要的不是派系平衡,是实实在在的江山稳固。
申时行则在户科待了三天三夜,陪着李谦清理积案。当看到三年前的漕运亏空账册时,次辅忽然对这位同年说:“你我都错把混日子当稳健了。” 李谦的脸灰败如死灰,手里的算盘珠子散落一地。
朱翊钧在御书房批阅最终版的考核表,上面的评语少了华丽辞藻,多了烟火气:“周显,修渠五十六条”“苏州知府,增税银二十万两”“王敬,冤狱三起”“李谦,积案三百宗”。
小李子进来禀报,说都察院把考核表抄了贴在门口,百姓围着看,说 “这次的官评像大白话,听得懂”。皇帝闻言笑了,望向窗外 —— 那棵石榴树下,蚂蚁正扛着花瓣搬家,忙得热火朝天,倒比朝堂上那些只知派系的官员更懂实干的道理。
刘大器路过都察院时,见百姓对着考核表指指点点。有个挑着菜担的老汉说:“周大人的渠我浇过地,该升!” 穿长衫的书生指着王敬的名字:“就是这官,把我表叔的腿打断了!”
年轻的翰林忽然明白,陛下的 “火眼” 不是天生的,是在百姓的眼睛里磨出来的。那些被派系偏见蒙蔽的真相,在田埂上、在沟渠里、在寻常人家的灶台边,从来都明明白白。
暮色降临时,朱翊钧望着宫墙外渐次亮起的灯火。京察的风波还没平息,弹劾王敬和李谦的奏章已堆成小山,举荐周显的折子也塞满了奏事箱。他知道,清除派系的积弊非一日之功,但至少从这次京察开始,朝堂上该明白 —— 评价一个官员的,终究不是派系的标签,而是百姓的口碑,是江山的安稳。
御书房的灯亮到深夜,案头的考核表上,“贤” 与 “庸” 的字迹在烛光下格外分明。朱翊钧拿起朱笔,在扉页写下 “民心为镜” 四个字,墨色深沉,仿佛能照见每个官员的肝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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