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的晨雾还没散尽,刑场周围已挤得水泄不通。太湖边的空地上,临时搭起的高台上悬着 正大光明 的匾额,匾额下的木桩绑着瑟瑟发抖的王篆。他那件曾象征着权势的锦袍此刻沾满污泥,花白的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喉咙里发出像破风箱似的呜咽。
让开让开!海大人来了!
人群分开一条通路,海瑞穿着洗得发白的官袍,捧着尚方宝剑稳步走来。他身后跟着两个锦衣卫,抬着一张案几,上面铺着明黄的圣旨和王篆的罪状录。百姓们的目光像追光灯,随着他的脚步移动,有人忍不住喊:海青天!为民做主啊!
海瑞走到高台上,将尚方宝剑横放在案几上,剑鞘的冷光映得他满脸沟壑愈发清晰。宣读圣旨!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惊雷滚过湖面,瞬间压下所有嘈杂。
锦衣卫展开圣旨,庄严的宣读声在晨雾中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前户部侍郎王篆,贪赃枉法,强占民田,私设公堂,草菅人命,罪大恶极,着即处斩,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每念一句,台下就爆发出一阵叫好。陈阿福捧着儿子的牌位,泪水混着笑容淌在布满皱纹的脸上;那个瞎眼的老妇被人搀扶着,听到 二字时,突然朝着北京的方向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青石板上的闷响,惊得周围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王篆突然像疯了似的挣扎起来,绳索勒得他脖子发青:我有大功!我随张首辅推行新政!我不该死!陛下饶命啊! 他的哭喊尖利刺耳,却没人理会 —— 那些被他强占田产的佃农,那些被他打死亲人的家属,此刻眼里只有积压了十年的恨意。
海瑞拿起罪状录,开始逐条宣读。万历五年,强占太湖西岸良田三百亩,逼死佃农李老栓一家...... 万历七年,贪污苏州赈灾银五万两,致使灾民饿死数十人......万历十年,私设公堂,打死反抗的佃农三人,尸骨埋于芦苇荡......
每念一条,就有百姓哭喊着 是他!就是他!。一个瘸腿的中年汉子被人扶到台前,撸起裤管露出狰狞的伤疤:这是王篆的家丁打的!就因为我爹要讨回祖田! 他的控诉像把刀,剥开王篆 新政功臣 的画皮,露出底下浸满鲜血的内里。
午时三刻的鼓声从苏州府衙传来,一声比一声沉重。王篆的哭声变成绝望的哀求,涕泪糊满了脸:海大人!我给你钱!我给你良田!饶我一命......
海瑞冷冷地看着他,拿起案几上的朱笔,在 验明正身 四个字上重重一画:时辰到。
刽子手早已待命,听到指令,猛地举起鬼头刀。寒光闪过的瞬间,百姓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浪掀得高台上的匾额都在颤。王篆的人头滚落在地,眼睛还圆睁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会落得如此下场。
还田!还田!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随即变成万人齐呼的浪潮。海瑞示意锦衣卫抬上田契清册,开始当众发还。陈阿福颤抖着接过写有自己名字的地契,纸质粗糙的契约在他手里重若千钧 —— 那是用儿子的命换来的公道,是用十年的隐忍盼来的结局。
谢陛下!谢陛下! 他对着北京的方向连连叩首,额头的血珠滴在地契上,晕开一朵殷红的花。周围的佃农们纷纷效仿,黑压压的人群跪倒一片,山呼万岁的声音像涨潮的海水,漫过苏州城的大街小巷。
消息传到北京时,御书房的暖阁里正飘着淡淡的墨香。朱翊钧握着太子的小手,在宣纸上写 字。四岁的太子握不稳笔,将 字的三点水写成了歪歪扭扭的线,惹得旁边的奶妈忍不住笑。
陛下,苏州捷报! 小李子捧着奏报跑进来,脸上的喜色藏不住,王篆已伏法,田产全还给百姓了!海大人说,苏州百姓沿街叩拜,都说陛下是青天!
朱翊钧接过奏报,海瑞的字迹刚劲有力,在 万民欢腾 四个字上,墨迹都透着激动。他把奏报递给太子看,小家伙指着上面的朱印,奶声奶气地问:爹爹,这是什么?
这是皇帝的印。 朱翊钧放下笔,拿起案头的尚方宝剑模型,那是戚继光特意送来的缩小版,你看这剑,不管是砍到坏人,还是砍到好人,只要犯了法,都不能软手。
他指着 字,耐心解释:就像这个字,左边是三点水,代表公平,右边是去,代表去除邪恶。软了一次手,就会有人觉得可以再犯法,那公平就没了,百姓就要受苦了。
太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摸着剑鞘上的花纹:那爹爹要像这把剑一样厉害。
朱翊钧笑了,将儿子抱起来:对,要像剑一样,既要有保护百姓的锋芒,也要有不偏不倚的正直。 他看向窗外,阳光正好照在太和殿的金顶上,金光万丈,像在为这场迟来的审判加冕。
朝堂上的气氛却截然不同。当王篆伏法的消息传开,正在讨论漕运改革的百官突然陷入沉默。周显手里的茶杯 掉在地上,茶水溅湿了官袍,他却浑然不觉 —— 王篆的下场,像面镜子,照出了他们自己可能面临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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