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捡起那本漕运奏报,用朱笔在上面批了 “准奏” 二字:“申时行,漕运改道的事,按张先生生前的规划办。”
申时行连忙躬身:“臣遵旨。” 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 陛下这是在明确表态:清算的是贪腐,不是新政,更不是要否定张居正的全部。
退朝时,百官低着头匆匆离去,没人敢交头接耳。曾省吾被押往刑部大牢的消息像长了翅膀,飞过金水桥,飞过长安街,飞进京城的大街小巷。茶馆里的说书先生立刻改了段子,说曾大人如何 “白天哭灵,夜里运银”,听得茶客们拍着桌子叫好。
“该!让他贪士兵的救命钱!” 穿短打的汉子灌了口烈酒,酒液顺着胡子滴在衣襟上,“去年冬天,我弟弟在辽东当兵,冻得掉了三根手指头,原来军饷都被这狗官贪了!”
“还是陛下英明,” 卖花姑娘抱着竹篮走过,鬓边的茉莉花沾着晨露,“既没忘了张首辅的好,又不饶这些坏东西。”
这些议论顺着风飘进东宫,朱翊钧正翻看骆思恭送来的密报。上面记着:张敬修把自己关在书房,砸碎了张居正留下的砚台;冯保派人去刑部打探,想从曾省吾嘴里套话;辽东总兵连夜将家中的貂皮都烧了,灰烬堆得像座小山。
“做得好。” 他将密报放在烛火上点燃,火苗舔舐着纸页,将那些名字烧成灰烬,“告诉刑部,别让曾省吾死得太早。”
骆思恭躬身:“属下明白。” 他知道陛下的意思 —— 要让曾省吾多活几日,好钓出更多的鱼。
朱翊钧走到窗前,望着内阁的值房。那里的炊烟刚刚升起,比往日矮了半截,像在向新帝低头。他想起三日前为张居正送葬时,曾省吾哭得几乎昏厥,那时的眼泪有多假,此刻的下场就有多惨。
“张先生,” 他对着风中的飞絮轻声说,“你的新政,朕会接着推行。但你的人,该清算了。”
春风卷起他的龙袍衣角,露出里面绣着的日月星辰。朱翊钧知道,这只是清算的第一枪,接下来还有更多的枪要打响。但他不怕,因为他手里握着民心,握着律法,握着这大明江山最根本的权柄。
刑部大牢里,曾省吾被扔进潮湿的囚室。铁链锁住脚踝的声音在空荡的牢房里回响,像在为他敲响丧钟。他看着墙缝里钻出的青苔,突然想起张居正临终前的眼神 —— 那不是担忧新政,是在警告他 “陛下心思深沉,不可不防”。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而此刻的太和殿,阳光已穿透晨雾,照在金砖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朱翊钧的御案上,那本湖广军饷的账册已被收好,取而代之的是江南乡试的名单,上面用朱笔圈出了几个名字 —— 都是寒门学子,没有一个是勋贵子弟。
属于万历的时代,正在这清算的枪声中,缓缓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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