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翻开册子,朱笔批注的 “协同督办” 四个字力透纸背,像道无形的枷锁。赵焕是户部尚书,是出了名的 “不粘锅”,跟他和冯保都保持着距离,说白了就是陛下的心腹。让他协同督办,分明是在监视自己。
“好一个协同督办。” 张居正将册子摔在案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以为陛下选妃只是应付太后,没想到竟借着大婚的由头,把触手伸到了漕运 —— 那是他一手掌控的地盘,是新政的命脉之一。
“去查,那三个女子的父亲,最近都跟谁来往了。”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下令,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管家刚要应声,就被他挥手制止:“不必了。” 查出来又能怎样?陛下既然敢选,就早就做好了防备。说不定那些所谓的 “普通人家”,根本就是陛下精心挑选的棋子,等着自己去碰。
他走到窗前,望着紫禁城的方向。晨雾中的宫墙像条蛰伏的龙,而东宫的飞檐在雾中若隐若现,透着股不容小觑的锐气。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费尽心机想保住权力,却不知早已落入对方布好的局。
“爹,儿子输了吗?” 他对着墙上父亲的画像喃喃自语,画像里的老人穿着七品官服,眼神清正,仿佛在无声地指责他。
画像沉默无言,只有风穿过窗棂的声音,像谁在低声嘲笑。
朱翊钧在毓庆宫召见了骆思恭。暖阁里的地龙烧得正旺,铜炉里的檀香冒着笔直的烟,映得他明黄色的龙袍有些模糊。
“张府那边有动静吗?” 他翻看着赵焕送来的漕运账册,上面用红笔标出了几处 “疑似亏空”,都在张居正侄子管辖的区域。
“没什么大动作,就是张首辅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天没出来了。” 骆思恭躬身答道,手里捧着锦衣卫的密报,“倒是冯公公那边,派人去拉拢那三位娘娘的家人,送了不少金银珠宝。”
“哦?” 朱翊钧挑眉,在账册上画了个圈,“冯保倒是会钻空子。”
“要属下处理吗?” 骆思恭的手按在腰间的绣春刀上,刀柄的鲨鱼皮在火光中泛着暗光。
“不必。” 朱翊钧合上账册,“让他去送。三位娘娘的父亲是什么人,朕比他清楚。刘百户是个硬骨头,当年宁愿断腿也不接受盐商的贿赂;王助教一辈子清高,视金银如粪土;陈笔帖式胆小怕事,更不敢收冯保的东西。”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冯保想拉拢他们,只会碰一鼻子灰。到时候朕再‘偶然’得知此事,还能卖个人情给三位娘娘,让她们更死心塌地。”
骆思恭在心里暗暗佩服。陛下这步棋走得太妙了,不仅借冯保的手试探了新后家人的忠心,还能顺势拉拢人心,一箭双雕。
“那…… 张首辅那边?” 他试探着问。
“晾着他。” 朱翊钧走到窗前,看着宫墙外渐渐散去的晨雾,“他现在就像只斗败的公鸡,越是刺激他,越会反扑。不如让他冷静冷静,看看自己亲手推行的新政,现在有多少人阳奉阴违。”
他想起江南盐税的亏空,想起漕运的疑似舞弊,想起那些曾经对张居正唯命是从的门生,如今却对他避之不及。这些都是最好的武器,比任何弹劾疏都更能瓦解他的权力。
“对了,” 朱翊钧转过身,目光落在骆思恭身上,“让你妹妹多留意后宫的动静,尤其是冯保安插的那些宫女太监。不用急着动手,先记下来。”
“属下遵命!” 骆思恭躬身应道,心里却有些忐忑。妹妹骆玉珠虽被封为贤嫔,却从未接触过后宫的阴私,让她监视冯保的人,怕是凶多吉少。
朱翊钧看出了他的担忧,淡淡道:“放心,皇后会帮她。刘玉娥虽是女子,却比你我想象的更懂得权谋。” 他想起大婚夜皇后那句 “绝不让后宫成为战场”,就知道自己没选错人。
骆思恭这才放下心来,躬身告退。暖阁里只剩下朱翊钧一人,他走到暗格前,打开紫檀木盒。里面的账册又厚了些,最新的一页上,记着冯保送礼的明细,旁边贴着张小小的纸条 ——“储位暂安,后宫可控”,笔迹是他自己的,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拿起朱笔,在 “伏笔” 二字旁画了个圈。这个圈里,有选妃的算计,有对张居正的敲打,有对冯保的防备,更有对未来亲政的期许。这些看似零散的棋子,正在一步步连成线,织成网,将所有威胁都困在其中。
“张先生,”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暖阁轻声自语,声音被檀香的烟气裹着,显得有些缥缈,“你以为朕选妃只是为了应付太后?你错了。”
他要的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后宫,而是一个稳固的后方,一个能支撑他走完亲政之路的堡垒。那些普通的新娘,那些看似随意的任命,都是他埋下的伏笔,等着在未来的某一天,绽放出意想不到的力量。
夜幕降临时,朱翊钧再次站在东宫的窗前。内阁的值房又亮起了灯,只是那灯光比昨夜更暗,窗纸上的剪影也显得愈发佝偻,像株被风雪压弯的老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万历中兴:朕的大明不落日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万历中兴:朕的大明不落日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