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冯保,朱翊钧拿起笔,在纸上写下 “廷议” 二字。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又添了行小字:“借冯保之力,压张居正之荐。” 墨迹干透时,他仿佛听见了朝堂上即将响起的争吵声 —— 徐阶旧部骂张居正 “外戚干政”,冯保的人赞骆玉珠 “贤良淑德”,而他,只需要坐在御座上,看着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戏。
张居正得知要九卿廷议时,正在内阁值房核对漕运的账册。江南的漕粮又少了五千石,书吏在旁边批注 “疑为冯保的人私吞”,字迹潦草得几乎认不出。他将账册摔在案上,砚台里的墨汁溅出来,在 “冯保” 二字上晕开片漆黑。
“廷议?陛下这是何意!”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值房怒吼,声音里带着被算计的愤怒。他以为陛下就算不允,也会私下驳回,没想到竟要摆到朝堂上,让九卿来评头论足 —— 这分明是要当众打他的脸!
“大人,冯公公派人来了,说…… 说廷议时,会帮着说几句好话。” 书吏颤颤巍巍地进来,手里捏着张银票,票面金额大得吓人。
张居正看着那张银票,突然觉得无比讽刺。冯保这是在猫哭耗子 —— 明着示好,暗地里不定怎么煽风点火,等着看他在九卿面前出丑。
“滚!” 他抓起砚台就往地上砸,墨汁溅得满地都是,像幅丑陋的泼墨画,“告诉冯保,老夫不需要他假好心!”
书吏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张居正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想起侄女怯生生的笑脸,想起自己写下 “夺情” 二字时的决绝。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新政?可现在连漕运都有人敢动手脚;为了权力?可连选个皇后都要看别人脸色;为了张家?可他差点把侄女推进火坑。
灵堂的白幡又在眼前晃动,父亲的牌位在烛火中若隐若现,像在无声地指责他。
“爹,儿子错了吗?”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儿子只是想守住这江山,守住您盼了一辈子的盛世……”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呼啸的寒风穿过窗棂,卷走了案上的账册,纸张散落一地,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亏空记录,像无数根针,扎得他睁不开眼。
朱翊钧站在宫墙上,看着礼部衙门的方向。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官员,三三两两地议论着,手势激烈,显然是在争论选后的事。他知道,用不了多久,张居正的荐举就会被淹没在唾沫星子里,而骆玉珠的名字,会随着冯保的声音,传遍朝堂。
“小李子,” 他轻声说,“你说,张先生会不会后悔?”
小李子望着远处张府的飞檐,那里的白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像面投降的旗帜。“大概…… 会吧。”
朱翊钧没再说话,只是转身走下宫墙。雪地里的脚印被风吹得很快填满,仿佛从未有人走过。他知道,张居正的人选注定成不了皇后,就像他的权力注定要走向崩塌。
这场选妃之争,不过是权力棋局上的一步闲棋。真正的厮杀,还在后面 —— 在那些账册的数字里,在廷议的争吵声中,在每个人心底的欲望深处。
而他,只需要执好手中的棋,一步一步,走向亲政的那一天。
暖阁里的烛火又燃了一夜,案上的账册又厚了些。最新的一页上,记着廷议的预演结果:“张居正荐女遭驳,骆氏呼声渐高。” 旁边画着个小小的棋盘,黑子已将白子逼到了角落。
朱翊钧拿起朱笔,在 “张居正” 三个字上打了个圈,然后重重一划。
这一划,彻底斩断了张首辅最后的念想。
喜欢万历中兴:朕的大明不落日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万历中兴:朕的大明不落日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