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觉得如何?” 朱翊钧放下望远镜,目光落在首辅大人身上。
张居正定了定神,抚须笑道:“威力不凡,不愧是戚将军训练的军队。” 他话里带着赞许,心里却在盘算 —— 这么多炮,每年的火药开销怕是要再加三成。
朱翊钧没戳破他的心思,只是对小李子说:“让戚将军接着演。”
铜锣声再次响起时,演武场的方阵突然变换阵型。前排的士兵蹲下,举起鸟铳;后排的佛郎机炮往前推进了十步,炮口再次对准靶场。这是戚继光新创的 “火器三叠阵”,能让鸟铳和火炮轮番开火,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放!” 赵虎的吼声在炮声间隙格外清晰。
鸟铳的齐射声像炒豆子,密密麻麻的铅弹织成一张火网,把残余的草人打得千疮百孔。紧接着是佛郎机炮的第二轮齐射,靶场上的烟尘比刚才更浓,连阳光都被遮了大半。
观礼台上的文官们开始交头接耳。有人说 “太过凶悍,恐伤天和”,有人却在低声议论 “有此利器,何愁边患不平”。争论声越来越大,差点盖过了远处的炮声。
张居正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这种混乱的场面,更不喜欢文官们被炮火吓破胆的样子。他刚要开口训斥,就被朱翊钧的动作打断了。
少年天子正指着火器营的方向,那里的五门长管炮正在装弹。陈老栓和王铁蛋合力往炮口填着铅弹,那铅弹比佛郎机炮的大了一圈,圆滚滚的像个小西瓜。
“那是……” 张居正的话没说完,就被一声巨响打断。
长管炮的轰鸣声比佛郎机炮大了一倍,观礼台的红毯都被震得掀起一角。朱翊钧看到一颗黑沉沉的铅弹在空中划出长长的弧线,远远地落在靶场尽头的土墙上 —— 那道土墙高三丈,厚五丈,是按蒙古王庭的城墙仿制的。
“轰隆” 一声,土墙塌了半截,烟尘像蘑菇云一样升起。等烟尘散去,墙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足够三匹马并排通过。
观礼台上彻底安静了。连最反对火器的御史都张着嘴,半天合不拢。他们终于明白,这已经不是 “靡费钱粮” 的问题了 —— 有这样的炮,九边的城墙都可以重新规划,蒙古人的王庭再也不是遥不可及的地方。
“这炮叫什么名字?” 朱翊钧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目光落在戚继光身上。
老将军策马奔到观礼台下,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回陛下,此乃‘镇虏炮’的改良型,暂名‘破城炮’。”
“好一个破城炮!” 朱翊钧站起身,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朕赐名‘神威大将军炮’!”
“谢陛下赐名!” 戚继光的声音带着激动,甲叶碰撞的脆响里都透着喜气。
张居正看着那道塌掉的土墙,突然觉得手心有些发凉。他一直以为新政的重点在吏治、在漕运、在田赋,却忘了这火器营的变化,才是最惊人的。少年天子不动声色间,已经为大明打造出一支前所未有的铁军。
“陛下远见,臣不及也。” 张居正躬身行礼,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他想起自己当年推行新政时的艰难,想起那些弹劾他 “苛政猛于虎” 的奏折,再看看眼前的景象,突然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有了意义。
朱翊钧扶起他,笑着说:“先生此言差矣。若不是先生整顿吏治,充盈国库,朕也造不出这些炮,练不出这些兵。” 他知道,这场军演不仅是给文官们看的,也是给张居正看的 —— 让他明白,他们的新政正在结出最坚实的果实。
军演还在继续。戚家军演练了骑兵冲锋、步兵攻城、火器掩护,每一个环节都干净利落,看得观礼台上的人眼花缭乱。有个年轻的翰林忍不住问旁边的总兵:“这样的军队,能挡多少蒙古骑兵?”
总兵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不是挡,是追着他们砍!”
夕阳西下时,军演终于结束。士兵们列着整齐的方阵,对着观礼台齐声呐喊:“大明万岁!陛下万岁!” 声音震得晚霞都在颤,像无数只雄狮在咆哮。
朱翊钧站在观礼台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突然觉得心里无比踏实。这些士兵,这些火炮,就是大明最坚实的盾牌。有他们在,无论是蒙古的铁骑,还是辽东的女真,都休想再踏入长城一步。
“赏!” 他高声下令,“所有参演士兵,每人赏银二两!戚将军与火器营的工匠们,各赏银五十两!”
“谢陛下!” 士兵们的欢呼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响亮。
张居正看着这一切,突然对朱翊钧道:“陛下,臣请求增加火器营的拨款,再多造些‘神威大将军炮’。”
朱翊钧笑了。他知道,这场军演的目的达到了。首辅大人终于亲眼看到,这些铁家伙比多少奏折都管用,比多少空话都实在。
“准奏。” 他的声音在暮色中格外清晰,“让工部和户部尽快拿出方案,朕要在九边各镇,都看到这样的炮。”
返程的轿子里,张居正闭目养神,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破城炮轰塌土墙的画面。他突然明白,少年天子的远见,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不仅是一场军演,更是一次宣言 —— 大明已经不是过去的大明了,它正在用钢铁和火药,书写新的历史。
而朱翊钧坐在轿子里,手里把玩着那具望远镜。他透过镜片,看着远处渐渐模糊的演武场,仿佛看到了不久的将来。九边各镇的城墙上都架起了神威大将军炮,蒙古和女真的使者跪在宫门前求和,百姓们在田埂上安居乐业,再也不用怕烽火狼烟。
小李子端来点心时,发现陛下正对着望远镜笑。“万岁爷,您在看什么?”
朱翊钧放下望远镜,眼里的光比星星还亮:“在看大明的将来。”
轿夫的脚步稳健,车轮碾过官道的声音像首低沉的歌。1578 年的秋天,蓟镇演武场的炮火不仅震塌了土墙,也震开了一个新时代的序幕。在这个时代里,仁义要讲,刀兵更要用,而最锋利的刀兵,正在朱翊钧和张居正的手中,被打磨得越来越亮。
远处的长城在暮色中像条沉睡的巨龙,而那些林立的火炮,就是巨龙锋利的牙齿,守护着身后的万里河山。属于大明的辉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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