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规矩办。” 他的声音放软了些,却依旧坚定,“收回采办权,查抄黄老板的铁器铺,追回赃银。至于舅舅……”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密报上 “醉春楼密谈” 那行字,“罚他闭门思过,俸禄减半,让他好好想想,自己这个侯爷是怎么来的。”
李太后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丝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知道这是最轻的处置 —— 按大明律,贪墨军器银是死罪,朱翊钧留了李伟一命,已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你…… 你都安排好了,是吗?” 她哽咽着问,心里既难过又欣慰。难过的是弟弟不争气,欣慰的是儿子长大了,懂得权衡利弊,懂得守住底线。
朱翊钧点了点头,从袖中掏出另一张纸,上面是新的采办章程:“儿臣已经让张居正拟定了新规矩,军器监采买必须由工部、兵部、军器监三方共同签字,缺一不可。以后不会再有人能钻空子了。”
李太后接过章程,上面的字迹力透纸背,透着张居正特有的严谨。她突然想起张居正上次进宫,欲言又止的样子,想来那时他就知道了李伟的事,只是顾及她的面子,没敢直说。
“是母后糊涂。” 她擦干眼泪,将章程放在案上,“就按你说的办。以后你舅舅的事,我不再插手了。” 她看着朱翊钧,眼神里带着种复杂的情绪,“你长大了,比母后懂怎么当皇帝。”
朱翊钧没说话,只是拿起那枚青玉扳指,轻轻放在李太后手里。“这扳指暖,母后戴着。” 他记得母亲冬天总说手冷,这扳指温凉适中,正好能暖手。
李太后握着扳指,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心里那股酸涩渐渐被暖意取代。她知道,儿子没有怪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有些底线不能破,有些情面不能讲。
“钧儿,” 她突然说,“去看看你舅舅吧。告诉他,是母后对不住他,也是他对不住大明。”
朱翊钧点头应下。他知道母亲是想让他去缓和关系,毕竟是亲舅舅,总不能真的老死不相往来。
慈宁宫的安神香渐渐燃尽,只剩下袅袅的余烟。朱翊钧帮李太后收好账册,看着她重新戴上银丝眼镜,对着阳光辨认上面的小字,突然觉得母亲好像老了些,鬓角的白发比上次见时又多了几根。
“母后,以后内库账册让小李子念给您听,别伤了眼睛。” 他轻声说。
李太后笑着点头,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朵盛开的菊花。“好,听你的。”
走出慈宁宫时,阳光正好。朱翊钧抬头望着宫墙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金光。他知道,处置李伟只是第一步,朝堂上的暗流还有很多,后宫的牵绊也不会少。但他不怕。
因为他明白,当皇帝不仅要会用刀,更要会守心。守住对百姓的仁心,守住对江山的责任心,也守住对亲人的底线。
小李子跟在后面,见万岁爷脸上带着笑意,忍不住问:“万岁爷,现在去李侯爷府吗?”
朱翊钧摇摇头,指着兵部衙署的方向:“先去兵部,看看新采办的铁器什么时候能送到辽东。戚将军还等着用呢。”
春风吹过宫墙,带来了远处的操练声。朱翊钧的脚步轻快而坚定,他知道,自己走的这条路或许会有荆棘,会有牵绊,但只要守住本心,就一定能走到尽头。
而慈宁宫里,李太后看着案上的两份纸 —— 一份是李伟的贪墨清单,一份是新的采办章程,突然拿起朱笔,在清单上画了个大大的叉。然后,她将章程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妆匣里。
她知道,自己该学着放手了。儿子已经能独自面对风雨,她能做的,就是站在他身后,做他最坚实的后盾,而不是他前行的阻碍。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地落在枝头,啄食着刚抽芽的嫩叶。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大明的朝堂,也因为慈宁宫这场无声的较量,悄然发生着改变。朱翊钧用他的方式,既维护了法纪,又顾全了亲情,这或许就是帝王该有的权衡 —— 既要有雷霆手段,也要留三分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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