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让人特意打造的,声音尖细,能传三里地,听起来像夜枭叫,不会引人怀疑。
骆思恭接过银哨,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突然觉得这小小的物件比他腰间的绣春刀还要沉重。他重重磕了个头,转身消失在夜色里,靴底踩过金砖地的声响轻得像猫爪落地。
暖阁里只剩下朱翊钧和小李子。烛光摇曳,将墙上的密报和舆图投成晃动的影子,仿佛狼窝沟的炮声和萨尔浒的厮杀声就在耳边回响。
“万岁爷,您说…… 这赵士桢靠得住吗?” 小李子忍不住问,手里的茶盏都在发抖。他总觉得这事太冒险,万一被张阁老知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朱翊钧没回答,只是走到墙边,指尖抚过密报上 “三段击” 的小人儿。他想起赵士桢条陈里的一句话:“火器者,非唯利兵,实乃保民之具也。” 那人心眼里是有百姓的,这样的人,不会把秘密往外说。
“你不懂。” 他轻声说,目光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这支部队,迟早要派上用场。现在多一分准备,将来就少一分血流成河。”
他想起去年去太医院,看见那些从辽东送回来的伤兵,胳膊腿被炸得血肉模糊,嘴里还在喊着 “家里的田还没种”。那时他就暗下决心,绝不能让这样的惨状再发生。
小李子看着陛下单薄的背影,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他伺候陛下这么多年,看着他从懵懂的孩童长成如今的模样,心里既骄傲又心疼。这天下的重担,压在一个半大孩子的肩上,实在太沉了。
“奴才这就去给赵士桢打点打点?” 他试探着问。至少让那人知道,这趟差事是陛下的意思,得尽心。
朱翊钧摇摇头:“不用。让他安安心心去‘修水渠’就好。” 他要的不是赵士桢的感激,是他手里的本事。
三日后,火器监的院子里,赵士桢正蹲在地上,用錾子敲打一根枪管。他穿着件打补丁的青布袍,头发乱糟糟的像堆枯草,鼻梁上架着副断了腿的铜眼镜,用根麻绳系着挂在耳朵上。
“赵大人,宫里来人了!” 小吏的声音打破了院子的宁静,带着些惊慌失措。
赵士桢吓了一跳,錾子差点戳到手上。他最近正在偷偷造一门 “迅雷炮”,要是被发现了,按律可是要掉脑袋的。他慌忙用稻草把炮管盖住,拍了拍手上的铁屑,低着头迎出去。
来的是骆思恭的心腹张迁,手里捧着明黄色的旨意。“赵大人,恭喜了!” 张迁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陛下隆恩,调您去蓟镇任河道佥事,负责修缮古北口水渠。”
赵士桢愣住了,眼镜都滑到了鼻尖上。河道佥事?他连铁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去修水渠?这不是明摆着发配吗?
“大人,接旨吧。” 张迁的声音压低了些,塞给他个油纸包,“陛下说,古北口的山水好,适合琢磨您的‘神器’。”
赵士桢的眼睛猛地亮了。神器?陛下还记得他的条陈?他颤抖着打开油纸包,里面是本《神器谱》的手抄本,扉页上有行朱笔小字:“所需物料,尽管开口。”
是陛下的笔迹!他认得,去年在文华殿远远见过一次,遒劲里带着股少年人的锐气。
“臣…… 臣领旨!” 赵士桢 “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对着京城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眼眶通红。他这辈子没少受白眼,说他 “玩物丧志” 的,说他 “浪费钱粮” 的,只有陛下,看懂了他那些奇奇怪怪的图纸。
张迁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心里暗暗点头。陛下果然没看错人,这赵士桢是个痴人,只要给他个机会,就能把命都豁出去。
“赵大人,收拾收拾,明儿就出发。” 张迁扶起他,“锦衣卫会护送您去蓟镇,路上保准没人敢拦。”
赵士桢连连点头,转身就往屋里跑,差点被门槛绊倒。他要把那些图纸、錾子、还有那门没造好的迅雷炮都带上 —— 古北口的山水再好,也不如他的火器亲。
消息传到内阁时,张居正正在看蓟镇的军报。听说赵士桢被调去修水渠,他只是淡淡一笑:“那书呆子总算离开火器监了,省得整天捣鼓些没用的玩意儿。”
文书在一旁附和:“阁老说的是。听说他还把那些破铜烂铁都带上了,真是个怪人。”
张居正没再说话,继续看军报。他的目光落在 “古北口一带近日有锦衣卫活动” 的字眼上,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来。骆思恭在蓟镇布了不少眼线,这很正常。
他哪里知道,自己眼里 “没用的玩意儿”,正在去往狼窝沟的路上;他以为的 “正常活动”,其实是少年天子布下的暗棋。
此时的狼窝沟,戚继光正站在山洞口,望着远处的古北口。吴惟忠匆匆跑来,手里拿着杆新造的鸟铳:“将军,您看这准星,总觉得歪了点,打出去老是偏右。”
戚继光接过鸟铳,对着远处的树干试了试,果然偏了。他叹了口气:“要是有个懂行的来调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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