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躬身行礼,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谁都知道,今日的经筵不寻常,陛下的话里有话,那张居正的回答,更是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接下来会激起怎样的涟漪,谁也说不准。
朱翊钧走出文华殿时,秋风卷起他的袍角,露出里面绣着的暗金龙纹。小李子捧着件披风追上来:“万岁爷,风大,披上吧。”
朱翊钧没接披风,只是望着远处的宫墙:“小李子,你说,官员犯法,该不该与民同罪?”
小李子愣了愣,连忙道:“那是自然!太祖爷定下的规矩,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官员?”
“是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朱翊钧重复着这句话,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可真要做起来,难啊。”
他想起金匮里的地契,想起王道行那张 “新政惠民” 的碑,想起张居正刚才那句 “无论官民,都该依律处置”。这句话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如登天。张居正会真的严惩王道行吗?会因为一个门生,动摇自己的根基吗?
朱翊钧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把球踢了过去。接下来,就看张居正怎么接了。
回到毓庆宫,朱翊钧立刻召见了骆思恭。
“陛下,您在经筵上的话,已经传开了。” 骆思恭的脸上带着兴奋,“听说张首辅离开文华殿时,脸色不太好。”
“是吗?” 朱翊钧笑了笑,“他脸色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了‘无论官民,都该依律处置’。”
他拿起案上的《大明律》,在 “田宅” 篇上重重拍了一下:“有这句话就够了。王道行占田三百余亩,按律当杖一百,田归原主。他是张居正的门生,朕倒要看看,张先生会不会‘依律处置’。”
骆思恭的眼睛亮了起来:“陛下的意思是……”
“你继续查王道行的案子,把他占田的证据收集得再确凿些。” 朱翊钧的目光变得锐利,“尤其是他和张居正的往来,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
“臣遵旨!” 骆思恭躬身领命,心里涌起一股激动。他知道,陛下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朱翊钧看着骆思恭离去的背影,走到窗前。殿外的秋风更紧了,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助威。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平静。张居正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门生,江南的士绅也不会坐视不理。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拿起《大明律》,一遍又一遍地看着 “田宅” 篇的那条规定。太祖爷的字迹力透纸背,仿佛在对他说:“守住律法,就是守住民心。”
朱翊钧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无论前方有多少阻碍,他都要把这条律法执行下去。他要让天下人知道,在大明,不仅民要守法,官更要守法。谁要是敢凌驾于律法之上,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有多大的后台,都要付出代价。
窗外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大明律》上,把 “田宅” 篇的那条规定照得格外清晰。朱翊钧知道,这只是开始。他要走的路还很长,要面对的挑战还有很多。但他有信心,也有决心,因为他手里握着最有力的武器 —— 律法,和民心。
秋风还在吹,可朱翊钧的心里,却燃起了一团火。这团火,是对律法的坚守,是对民心的承诺,是对未来的希望。他要让这团火,照亮大明的每一个角落,让正义得到伸张,让百姓得到安宁。
朱翊钧把《大明律》郑重地放在案上,仿佛那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把能斩断一切不公的利剑。他知道,不久的将来,他就要用这把利剑,去面对那些挑战,去守护他的江山和百姓。
而现在,他只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让张居正无法回避,只能兑现 “无论官民,都该依律处置” 这句话的时机。
这个时机,不会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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