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筵的檀香还没散尽,朱翊钧就像块年糕似的黏住了张居正。他拽着首辅大臣的蟒袍袖子,小小的身子几乎挂在人家胳膊上,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 “求知欲”,看得旁边侍立的小李子直揪心 —— 这要是被冯公公看见,少不了又要念叨 “陛下失仪”。
“先生,先生!” 朱翊钧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清脆,像檐角的风铃,“刚才您讲《论语》里‘节用而爱人’,朕没太听懂。什么叫‘节用’?是不是少花钱的意思?”
张居正低头看着缠在胳膊上的小皇帝,无奈地叹了口气。自从考成法风波后,这孩子像是突然开了窍,经筵上的问题越来越刁钻,从 “诸葛亮该不该斩马谡” 问到 “汉武帝的盐铁专卖好不好”,今天又盯上了 “节用” 二字。
“陛下所言不差。” 张居正耐心解释,“‘节用’就是节省开支,不铺张浪费,这样才能有余力安抚百姓,这便是‘爱人’。”
“那国库的银子,算不算‘节用’呢?” 朱翊钧仰着小脸,睫毛忽闪忽闪的,像两只振翅的蝶,“先生,朕想学理财。”
张居正的脚步顿住了。他低头看向朱翊钧,这孩子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两颗星星,纯澈得让人心头发软,可那眼底深处,又似乎藏着些别的什么,让他不敢轻易应承。
“陛下是天子,当以经史治国,理财是户部的事,有司官员会打理好的。” 张居正试图抽回袖子,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他太清楚了,这孩子一旦沾上财政,就等于摸到了朝廷的命脉,到时候怕是会问出更多让人为难的问题。
“可朕想知道,国库的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 朱翊钧拽得更紧了,小脸皱成一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先生不是说,百姓是邦本吗?要是银子没花在百姓身上,那‘爱人’又从何说起呢?”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那双 “纯澈” 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张居正,仿佛在说 “你不教我,就是不想让我做个好皇帝”。阳光透过文华殿的窗棂,照在朱翊钧的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天真又无辜。
张居正被他看得没法开口。他这辈子跟无数官员打过交道,应付过最尖锐的弹劾,处理过最棘手的灾情,却唯独对这双眼睛没辙。这孩子太懂得用自己的 “纯真” 当武器了,软乎乎的,却能戳中人心最软的地方。
“好吧。” 张居正最终还是妥协了,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明日,朕让户部派个得力的主事来,给陛下讲讲基本的账目。但陛下记住,理财只是辅助,经史才是根本。”
“谢谢先生!” 朱翊钧立刻松开手,笑得像只偷到糖的狐狸,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先生真好!”
看着小皇帝蹦蹦跳跳跑开的背影,张居正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这孩子想学理财,恐怕不只是为了弄懂 “节用而爱人” 那么简单。他总觉得,这背后藏着更大的心思,像平静水面下的暗流,让人看不透。
次日一早,户部主事赵焕就被领进了东宫。这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官员,平日里也算镇定,可一踏进毓庆宫的暖阁,腿肚子就忍不住打转转。他怀里抱着一摞三尺高的账册,用红绳捆着,沉甸甸的,压得他胳膊都在抖。
“赵大人,别紧张,坐。” 朱翊钧坐在书案后,穿着件明黄色的常服,看起来比昨日正经了些,可那双眼睛里的好奇,还是藏不住。
赵焕连忙躬身行礼,小心翼翼地把账册放在案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臣…… 臣户部主事赵焕,参见陛下。”
“免礼。” 朱翊钧摆摆手,踮着脚尖翻看账册,小小的身子几乎趴在案上,“这些都是国库的账?”
“回陛下,” 赵焕咽了口唾沫,“这是近半年的收支账册,分国库和内库两部分,臣都带来了。”
“内库?” 朱翊钧的手指停在一本蓝色封皮的账册上,那上面写着 “内承运库收支明细”,字迹娟秀,和其他账册的粗犷风格截然不同,“这内承运库是什么地方?”
赵焕的脸微微一僵,显然没料到小皇帝会先问这个。他定了定神,结结巴巴地回答:“是…… 是皇家私库,主要负责…… 负责皇室的用度。”
朱翊钧 “哦” 了一声,翻开账册。里面的字迹果然和封皮一致,娟秀工整,记录着一笔笔开支:“采办云锦五十匹,银三千两”“打造金簪一对,银五百两”“购置香料一批,银八百两”……
他的手指慢慢划过纸面,突然停在一页上。那上面写着:“采办南海珍珠一百颗,重二十两,银二十万两。”
“采办珍珠二十万两?” 朱翊钧的小手在 “二十万” 三个字上轻轻敲了敲,抬起头,看向赵焕,眼睛里满是天真的困惑,“赵大人,这珍珠是做什么用的?太后的凤冠上,珍珠够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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