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又大了些,隐约能听到巡夜禁卫的脚步声,整齐的步伐踏在雪地上,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像在为这无声的挣扎计数。
“小李子。” 朱翊钧对着门外喊,声音恢复了平静。
小李子连忙进来,见他手里拿着信笺,脸色瞬间白了:“万…… 万岁爷,出什么事了?”
“你替朕回封信。” 朱翊钧没有看他,从案上拿起一张桑皮纸,用炭笔写道:“时机未到,保全自身。”
写完,他想了想,又在末尾画了个简单的粮仓,仓门半开,露出里面的谷物 —— 这是他和刘台约定的暗号,“粮仓” 代表贪腐,意思是让刘台继续盯紧张居正派系的经济问题,收集更多贪腐证据。
“把这个交给送东西来的人,让他转交给刘御史。” 朱翊钧将信笺折成小块,塞进一个蜡封的竹筒里,“告诉刘御史,务必小心,莫要打草惊蛇。”
小李子接过竹筒,指尖冰凉:“奴才…… 奴才明白。” 他知道这封信的分量,若是被截获,不仅刘台性命难保,连万岁爷都可能被牵连。
“去吧。” 朱翊钧挥挥手,看着小李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五味杂陈。他在赌,赌刘台能听懂他的暗示,赌这个人不会被眼前的利益冲昏头脑,赌他们还有相见的一天。
暖阁里只剩下他一人,炭盆里的火渐渐弱了下去,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朱翊钧重新拿起那些田契,借着微弱的烛光,逐字逐句地抄录。他的字迹还带着孩童的稚嫩,却写得异常认真,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要留下一份副本,一份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副本。
抄完最后一份田契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窗纸泛着鱼肚白,远处传来了打更人的梆子声,“梆 —— 梆 ——”,两响,是丑时。朱翊钧将抄录的副本仔细折好,塞进《洪武宝训》的夹页里 —— 这本书被他翻得卷了边,里面夹着太多秘密:宣府军籍的疑点、刘台的弹劾线索、陕西灾情的记录,现在又多了江南田契的抄本。
这哪里是《洪武宝训》,分明是他的 “复仇名册”。
朱翊钧合上书本,放回书架最上层,用几本厚厚的《论语》挡住。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寒风灌进来,带着雪后的清新,却吹不散他眼底的沉凝。
天边,一颗启明星格外明亮,像一只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座沉睡的紫禁城。朱翊钧知道,他和张居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现在他手里的武器还不够锋利,但只要耐心等待,只要刘台能收集到更多证据,总有一天,这些藏在书本里的秘密,会变成刺向敌人心脏的利刃。
“张居正,王篆……” 他对着启明星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冽,“你们欠的血债,迟早要还。”
远处的宫墙下,小李子的身影匆匆闪过,正将那封关键的回信送往城外。雪地上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朱翊钧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 那本藏在书架上的《洪武宝训》,又重了几分;他心里的那只猛虎,又磨利了几分爪牙。
暖阁里的炭火彻底熄了,只剩下冰冷的灰烬。朱翊钧裹紧貂裘,走到案前,翻开新的奏报。上面写着江南漕运通畅,米价平稳,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他看着那些字,突然笑了,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他们以为能永远掩盖下去,可他知道,真相就藏在这些田契里,藏在那些被划掉的名字里,藏在他和刘台的密信里。
等待,是为了更好的出击。他有的是耐心。
窗外的启明星渐渐淡去,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朱翊钧拿起朱笔,在江南漕运的奏报上轻轻画了个圈,像在标记一个猎物。这场无声的狩猎,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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