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文率领的那支肩负着星陨城生存希望的求援小队,如同几粒谨慎投入湍急河流的石子,在黎明前最浓重的夜色掩护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星陨城,迅速消失在西北方向广袤而危险的荒原之中,踏上了前往盟友埃斯特拉达家族领地的、吉凶未卜的艰险路途。而在高墙之内,楚离定下的“内部挖潜、自力更生”的生存方针,开始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和紧迫感全面推行。整个星陨城仿佛一架被无形的生存压力驱策到极限的庞大机器,每一个部件、每一个齿轮都在超负荷运转,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与不堪重负的呻吟。
农垦区成为了这场生存之战的前沿阵地。赫伯特,这位曾经失意如今被委以重任的农业总管,几乎将家安在了那片新规划的、位于城墙东南角的紧急垦殖区。这里地势相对平缓,视野开阔,但代价是土层稀薄,石砾遍布,如同大地坚硬的骨骼裸露在外。动员令以最高优先级下达,成千上万的领民——包括轮休的士兵、放下锤凿的铁匠木匠、怀着感激之情拼命劳作的获得自由者,乃至那些希望通过汗水洗刷罪孽的劳役犯——在赫伯特和他手下那些嗓子已经喊哑的农垦吏员声嘶力竭的指挥下,如同迁徙的工蚁,在这片贫瘠而顽强的土地上,进行着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战争。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的咸腥、被翻垦出的泥土的土腥气,以及从索菲亚临时搭建的、四面透风的试验草棚里飘散出的、蓝髓藓提取液那独特的、略带辛辣的草药气味。这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而令人印象深刻的气息,它不属于丰收的芬芳,而是生存挣扎本身最原始、最赤裸的味道。人们用最简陋的镐头和铁锹,一下下敲击着仿佛铁板般坚硬的土地,虎口被震裂,血泡磨破又再生,捡出的石块堆成了小山。引来的溪水因为上游的混乱开采而显得浑浊不堪,裹挟着泥沙,却如同甘霖般被小心翼翼地引入新挖的、歪歪扭扭的沟渠,滋润着刚刚播下、承载着全城希望的种子。
索菲亚和她那几个同样年轻的助手,几乎不眠不休。她们的脸庞被草药熏得微黄,眼睛因缺乏睡眠而布满血丝。简陋的木桌上摆满了从不同区域采集的土壤样本,她们用最精细的秤具和器皿,尝试着用不同浓度、不同配比的蓝髓藓提取液进行着小范围的土壤改良试验,记录着每一株幼苗哪怕最细微的颜色变化、生长速度,任何一点积极的迹象都能让她们疲惫的脸上绽放出短暂的光彩。
吉尔伯特的机械工坊区域,更是如同一个喧嚣与高温交织的独立王国。为了节省燃料,几个关键的熔炉被集中在一起,日夜不息地燃烧着,将工坊内温度提升得如同盛夏。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刺耳的金属打磨声、学徒们拉动风箱的喘息声、以及吉尔伯特那标志性的、时而兴奋时而暴躁的吼叫声,共同构成了这片区域永不落幕的交响乐。老工匠本人,头发和胡子被火星燎得卷曲,瞪着一双因为长期缺乏睡眠和极度专注而布满骇人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坩埚里那些品质低劣、在高温下泛着不正常气泡和杂色的铁水,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该死!这玩意儿是他娘的铁渣吗?脆得他娘一敲就裂!杂质比老子的胡子还多!”他骂得凶狠,手下动作却快如闪电,指挥着同样灰头土脸的学徒们尝试着不同的淬火介质、迥异的锻造折叠次数,甚至异想天开地将粉碎的本地特有的一种坚硬黑石粉末掺入铁水中,试图用这种近乎蛮干的方式,强行改变金属的内部结构,提升其韧性。旁边杂乱无章的工作台上,堆满了他脑洞大开的“杰作”——用韧性不足、易开裂的“灰纹木”搭配强化筋络制成的改良犁辕;利用杠杆和滑轮组省力原理设计的、用于提升矿石的简易起重机模型;甚至还有用普通石材打磨、试图替代部分金属零件的矿车轴承……这些造物外观粗糙,毫无美感可言,却无一不闪烁着在极端匮乏条件下迸发出的、令人惊叹的实用主义智慧光芒。
然而,持续的高压环境和日益严峻的物资匮乏,就像一面无比清晰的镜子,既映照出人性中坚韧、忠诚与无私奉献的光辉一面,也无可避免地折射出潜藏的怯懦、动摇与自私的阴影。
最先显现裂痕的,是维系社会运转最基本的纽带——物资配给。尽管托马斯和他手下的吏员们绞尽脑汁,试图在极度紧缺的资源中维持着最基本的公平,但“匮乏”本身就像一种强腐蚀剂,任何一点微不足道的分配不公、程序延迟,甚至是不同人群之间因劳动强度不同而产生的、看似合理的配给差异,都会被焦虑不安的人们在私下里无限放大、反复咀嚼。
在领取每日口粮的、排着长队的疲惫人群中,细碎的抱怨声开始像瘟疫一样,悄无声息地滋生、蔓延:
“你看三队那边领到的麦粥,是不是比我们这边的要稠一点?我亲眼看见掌勺的给他们多舀了半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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