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城表面的平静,如同覆盖在火山口的一层薄冰,在总督府精心策划的阴风与内部积压的怨气共同作用下,终于被一只粗暴的脚狠狠踏碎。而这只脚,属于一个对楚离和新政充满刻骨仇恨的人——“黑疤”戈尔。
戈尔,曾是裂谷镇时代盘踞一方的土皇帝,靠着掌控一支亡命之徒组成的打手队伍和几处贫瘠矿坑的管辖权,作威作福。他脸上那道从额角划过眼睛、直裂到下巴的狰狞刀疤,就是他凶残秉性的最好注脚。《废奴令》的颁布,让他失去了数十名可以随意驱使、甚至买卖的“财产”,经济实力和影响力一落千丈。他对楚离和星陨城的恨意,如同毒液般日夜腐蚀着他的心脏。
总督府密探的暗中接触和许诺,对于此时的戈尔来说,无异于久旱逢甘霖。金币、武器,以及那个“恢复旧制、成为星陨城地下之王”的虚幻承诺,彻底点燃了他心中压抑已久的疯狂。他不再满足于私下抱怨,开始积极联络那些同样因新政而利益受损的旧部、以及一些被流言蛊惑、对前景感到迷茫的亡命之徒。
时机选择得歹毒而精准。正是楚离探索星陨之地受挫、带回不利消息,城内人心浮动,管理层注意力被内外交困牵扯大部分精力的时候。
这一日,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预示着不详。戈尔选择在相对混乱、聚集了大量底层劳工和外来人员的西城旧区集市发难。他带着几十名核心党羽,突然跳上一个废弃的石料堆,挥舞着手中一把锈迹斑斑却依旧沉重的大砍刀,开始了极具煽动性的咆哮。
“星陨城的兄弟们!看看你们周围!看看我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戈尔的声音嘶哑而充满戾气,脸上的刀疤因激动而扭曲,显得更加恐怖,“那个该死的楚离!他来了,他毁了裂谷镇,也毁了我们的生活!”
他指着周围那些虽然规整但依旧显得简陋的建筑,以及集市上那些面带忧色的人群:“他废除了奴隶!让我们这些曾经的主人变成了穷光蛋!他招来那些不明不白的所谓‘贤能’,把好的职位、好的资源都给了他们!我们这些本地人得到了什么?”
人群中,一些原本就对现状不满、或者被戈尔的党羽混入其中起哄的人开始骚动,发出附和的声音。
“再看看现在!”戈尔的声音更加高亢,充满了阴谋论的调调,“粮食涨价了!铁器买不到了!外面都在传,楚离得罪了总督府,帝国大军就要打过来了!他前几天偷偷出去,你们知道他去干嘛了吗?我的手下亲眼看到,他带着伤回来!他是去和混沌海的恶魔做交易!他把灵魂卖给了魔鬼,才换来这座邪门的城池!现在,他引来的灾祸就要降临到我们所有人头上了!”
这番恶毒的污蔑和煽动,如同在干燥的柴堆上扔下了火把。对战争的恐惧、对物资匮乏的不满、对外来者的嫉妒、以及对未知“灾祸”的迷信……种种负面情绪被戈尔巧妙地挑动、放大。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把楚离赶出去!”
“恢复旧制!我们要活下去!”
戈尔的党羽在人群中带头呐喊,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被情绪裹挟的人开始加入,集市很快陷入了一片混乱。有人开始趁机打砸抢烧附近的店铺,尤其是那些由新来移民开设的、或者与领主府关系密切的工坊和货栈。哭喊声、叫骂声、打砸声混杂在一起,暴乱的火焰在西城区迅速蔓延。
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飞向领主府。
巴顿正在校场督促新兵训练,闻讯勃然大怒,眼中瞬间布满血丝。“戈尔这个杂碎!果然是他!”他一把抓起靠在旁边的战斧,怒吼道:“亲卫队集合!随我镇压叛乱!格杀勿论!”
“且慢!”匆匆赶来的托马斯拦住了他,脸色凝重,“巴顿将军,不可冲动!现在情况不明,参与人数众多,若一味杀戮,正中总督府下怀,他们会借此大肆宣扬我们暴虐无道,恐失民心!”
“那怎么办?难道任由他们打砸抢烧?”巴顿怒目圆睁。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秩序,什么是铁律。”
楚离出现在了门口。他显然已经知晓了一切,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只有一片冰冷的肃杀。他没有穿戴华丽的领主服饰,依旧是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但那股渊渟岳峙的气势,让焦躁的巴顿和忧虑的托马斯都瞬间安静下来。
“巴顿,带你的人,封锁西城区所有出入口,许进不许出。重点包围集市区域,但暂时不要主动进攻。”
“托马斯,立刻组织人手,通过各处公告点和高塔,用扩音水晶向全城广播,宣布西城区发生恶性暴乱,领主府即将依法镇压,命令所有非参与民众紧闭门户,不得外出,以免误伤。同时,重申《星陨城基本五法》,强调作乱者必将严惩不贷!”
“另外,调一队可靠的人,去保护赫伯特的试验田、索菲亚的实验室和吉尔伯特的工坊,那里是我们的根基,绝不能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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