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眠将那个碧绿圆润、还带着些许温热的青团递到白夜面前，艾草特有的清新香气混合着糯米和豆沙的甜糯气息，丝丝缕缕地钻入鼻端。
白夜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与他认知中食物都不同的“食物”上。他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像常人那样先观察或小口品尝的习惯，直接伸出手，从月清眠指尖接过了那个青团。动作流畅，却又带着一种与他气质不符的、近乎单纯的直接。
然后，在月清眠、林洋、徐淼，甚至包括趴在月清眠肩头好奇张望的灰爷的共同注视下——白夜张开嘴，一口就将整个青团吞了进去。
是的，吞。他没有咀嚼，没有品味，那圆滚滚的青团几乎是在接触到他嘴唇的瞬间，就被他喉头一动，囫囵咽了下去。整个过程快得惊人，以至于其他三人一鼠脸上的表情都还停留在期待和好奇的阶段，就瞬间凝固，变成了统一的愕然。
“……”月清眠伸出的手还停在半空，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青团温热的触感。
“……”林洋张着嘴，下巴差点掉下来。
“……”徐淼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吱？”灰爷用小爪子挠了挠头，似乎在疑惑那么大个绿球球怎么“咻”一下就没了。
山谷入口处安静了几秒，只有溪水潺潺和远处偶尔的鸟鸣。
白夜面无表情地咽下青团，他甚至微微仰了仰头，仿佛在感受食物通过食道的轨迹。然后，他垂下眼眸，似乎是在进行一种内部的、极其快速的感官分析和能量评估。
几秒钟后，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表情呆滞的三人，最终落在月清眠脸上，用他那特有的、缺乏起伏却清晰无比的语调，给出了他的品鉴结论：
“味道，很新奇。”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准确的词汇，
“口感，粘糯。甜度适中，有植物清香。能量补充效率……中等偏下，但易于吸收。”
最后，他总结道：
“还不错。”
他的评价，完全是从一个能量摄入体和感官记录仪的角度出发的。客观，精准，剥离了一切情感和文化附加意义，只剩下最本质的物理和化学属性分析。但也正因为如此，这种“还不错”的评价，从他嘴里说出来，反而显得格外真实和……珍贵。
至少，他没有说“难吃”或者“毫无意义”。
月清眠首先回过神来，看着白夜那副认真给出“检测报告”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之前的愕然化作了满满的无奈和好笑。她算是明白了，对于白夜而言，“吃”这件事，恐怕真的就只是为了摄取能量和记录信息，至于细嚼慢咽、品味享受，那完全不在他的行为模式里。
“你呀……”她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纵容，“哪有像你这样吃东西的？要慢慢嚼，才能尝出里面的味道和心意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从纸袋里拿出一个青团，这次没有递给白夜，而是自己轻轻掰开一小块，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着，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用行动示范着什么叫“品尝”。
林洋也终于从石化状态恢复，他拍着大腿狂笑起来：“哈哈哈！老白！我服了！你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吃青团跟吞丹药似的！还‘能量补充效率中等偏下’？你咋不分析一下它的分子结构和热量值呢？！”
徐淼也忍俊不禁，捂着肚子笑弯了腰：“白夜你……哈哈哈哈……太逗了！不过，‘还不错’这个评价从你嘴里说出来，感觉这青团身价都涨了！”
白夜看着笑得东倒西歪的两人，又看了看抿嘴轻笑的月清眠，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疑惑。他不明白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好笑的，他只是用最有效率的方式完成了“摄入”和“分析”这两个步骤而已。但他能感觉到，气氛似乎更轻松了，这让他决定不去深究这笑声的缘由。
“灰爷，给！”林洋笑够了，也从纸袋里拿出一个青团，丢给早就等得不耐烦的灰爷。
灰爷灵活地一跃，在半空中就接住了那个对它而言不算小的青团，然后稳稳地落在林洋的肩膀上。它用两只小爪子捧着青团，先是小心翼翼地闻了闻，艾草的清香让它小鼻子耸了耸，随即迫不及待地张嘴啃了一口。
“唔……吱！好吃！”灰爷的眼睛瞬间亮了，它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虽然它平时也没什么仪态），趴在林洋肩头，开始大口大口地啃食起来，碧绿的糯米粘在它的胡须和爪子上，它也毫不在意，吃得津津有味，小尾巴愉快地甩来甩去，嘴里还发出含糊的、满足的哼哼声。
看着灰爷这副饕餮模样，众人又是一阵轻笑。
于是，在这个宁静的郊外午后，一行四人加上一只异常聪慧的大灰鼠，或站或坐，分享着一袋平凡却美味的青团。林洋和徐淼恢复了嬉闹，互相抢着不同馅料的青团（后来发现除了豆沙还有芝麻和花生馅的）。月清眠小口品尝，偶尔会将自己觉得特别好吃的部分，自然地分给安静站在一旁的白夜，这一次，她会轻声提醒：“慢慢嚼。” 白夜则会看她一眼，然后依言放慢速度，虽然他的“慢嚼”在旁人看来依然迅捷，但至少不再是囫囵吞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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