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通州驿馆。
晨雾未散,檐角铜铃轻响。
姜雪宁刚用过早膳,正伏在榆木案前核对幽州药材入库的第二份清单。
窗外传来棠儿压低的声音:
“世子又回来了!”
她笔尖一顿,墨点在纸上晕开一小团乌云。
还未抬头,门已被推开。
燕临大步进来,玄衣微皱,肩头还沾着夜露与尘土,却目光灼灼,直直落在她手边那封刚拆开的信笺上。
“又是尤姑娘回信了?”
他嗓音微哑,带着一夜未眠的沙砾感。
姜雪宁心头一跳,下意识想将信纸藏起,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抽走。
“盐引已批,药材已调。”
他低声念出,眉峰微蹙,
“另,幽州粮商愿以市价七成供粮,条件是——
战后优先通商权。
小姐,这买卖,咱们赚大了。”
念完,他沉默片刻,抬眼看向她,眸色深得像沉入水底的墨玉:
“‘咱们’?你和尤芳吟?还是……你和谢危?”
姜雪宁一怔:
“你怎么会想到谢危?”
“昨夜我派人送账册副本去联络点,守夜的是谢危的人。”
他语气平静,却字字如针,
“他们说,是你亲笔求援,还附了密语暗号——那是你当年在国子监时,只与他一人用过的‘双鱼印’。”
空气骤然凝滞。
姜雪宁这才明白——他不是怀疑她与谢危有私,而是……在意她遇事先找别人,而非他。
“燕临,”
她起身,走到他面前,仰头直视他的眼睛,
“我找谢危,是因为只有他能不动声色地调动江南漕运司的旧部,
也只有他能在三日内查清薛氏七处‘善堂’的底细。
这不是信任谁更多,而是——用对的人,做对的事。”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抚上他紧绷的下颌,
燕临垂眸看她,喉结滚动了一下,却仍固执地别开脸:
“那你为何不先告诉我?”
“因为你知道后,会拦我。”
她声音轻柔,却斩钉截铁,
“你会说‘太险’,会说‘交给我’,可燕临——”
她忽然踮起脚尖,鼻尖几乎蹭到他的,
“我不是你的累赘,也不是你的附属。
我是姜雪宁,是你并肩作战的妻子,不是被你护在羽翼下的金丝雀。”
他呼吸一滞。
她趁机从他手中抽回信纸,又从袖中取出另一封密函,塞进他掌心:
“这是给你的。我让尤芳吟把粮道、药仓、盐引三条线全部打通,银钱走的是你名下的三家商行,账目干净得连御史都挑不出错。
而这一切——”
她眼中泛起狡黠的光,
“都打着‘夫人嫁妆’的名头。”
燕临低头展开密函,只见末尾一行小字:
夫君若问,便答:此非妾身擅专,实乃替夫理财,以助军需。
嫁妆既入侯门,自当为夫所用。
——宁
他终于绷不住,低笑出声,胸腔震动,连带她也跟着微微发颤。
“好一个‘替夫理财’。”
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里带着无奈与宠溺,
“下次再敢偷偷写信给谢危……”
“怎样?”
她仰头,眼尾微挑。
“我就把你锁在帐中,亲自教你什么叫‘夫纲’。”
他咬牙切齿,却眼底含笑。
姜雪宁“噗嗤”一笑,伸手戳他胸口:
“那你可得先养好腿伤,否则——”
她故意拖长音,
“连床都下不了,怎么锁我?”
燕临眯眼,作势要抓她,她笑着躲开,却被他长臂一捞,重新圈回怀中。
两人正闹着,棠儿在外轻咳一声:
“世子,小姐……谢先生来了,在前厅候着。”
两人动作同时一僵。
姜雪宁迅速整理衣襟,耳尖微红。
燕临则松开她,神色恢复冷峻,只眼底余温未散。
“他居然从那么远跑过来?!”
燕临问。
“说是……收到了小姐的急件,特来面议细节。”
棠儿低声道。
燕临看了姜雪宁一眼,意味深长:
“看来,有人昨晚的信,送得比我还快。”
前厅,谢危一身素青长衫,负手立于窗下,正望着院中那几盆茉莉出神。
听见脚步声,他缓缓转身。
目光掠过燕临时略一点头,随即落在姜雪宁身上,眼中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姜姑娘,事态紧急,我便不请自来了。”
“谢先生言重。”
姜雪宁裣衽一礼,神色从容,
“多亏您及时出手,否则薛氏那条暗线,怕是要等到血流成河才见分晓。”
谢危走近几步,压低声音:
“童工名单已交予刑部暗察司,七处‘善堂’今晨已被查封。
薛远尚不知情,但最多撑不过三日。”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燕临,语气平静却暗含锋芒:
“燕临放心,此事全由我经手,未动用你一兵一卒,亦未牵连通州军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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