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今日是首次与陛下、娘娘用膳,礼不可废。”
女官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拿起一件绯色织金凤穿牡丹的广袖宫装,“此乃江南新贡的云锦,最衬郡主身份。”
姜璃看着那繁复到令人眼晕的纹样,以及旁边托盘里那套少说三五斤重的赤金镶红宝头面,胃里一阵抽搐。
(她内心哀嚎:“这身行头穿上去,我还能弯腰吗?吃饭是低头还是这套头面先戳进碗里?”)
她沉默片刻,指向角落里一套相对素净的雨过天青色缂丝常服,裙摆仅用银线勾勒出几枝疏落的墨梅:“那套。”
女官面露难色:“郡主,这……是否过于素净,恐失了皇家气度……”
“我是去吃饭,不是去登基。”姜璃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坚持
“就这套。”
最终,她穿着一身天青常服,发间只簪着那根乌木簪并一支简单的珍珠步摇,出现在了帝后用膳的暖阁。虽依旧华贵,却比那凤穿牡丹少了几分咄咄逼人的隆重,多了几分符合她年龄的清雅。
暖阁内,皇帝舅舅与皇后舅母已端坐主位。皇帝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未置可否。皇后则笑着赞道:“璃儿这身打扮好,清雅脱俗,看着就让人心静。”
(姜璃规矩行礼,心里吐槽:“舅妈您这话术,跟司徒秀夸我饼健康时一模一样——听着像夸,细品像骂。”)
宴席开始,食不言的规矩下,只有银箸偶尔碰触瓷盘的细微声响。菜肴极尽精致,一道汤品清澈见底,却要用十几只鸡吊出味道;一道炙肉,切得薄如蝉翼,摆成牡丹绽放的形态。
姜璃小口吃着,动作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心里却在疯狂对比:“这口‘玲珑八宝鸭’的工夫,够婆婆给我做三顿药膳烤鸡了……这‘金汤白菜’的汤底,能换一车殷州大白菜了吧?”
皇帝放下银箸,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在安静的暖阁里显得格外清晰
“在宫里住着,可还习惯?若有短缺,尽管与你舅母说。”
姜璃放下筷子,垂眸应答,声音平稳:“回舅舅,宫中一切都好,并无短缺。” (内心:缺自由,缺海风,缺婆婆的唠叨,缺我的饼!你们给吗?)
“嗯。”皇帝微微颔首,“你如今是永嘉郡主,身份尊贵,不同于往日。太学院那边,朕已吩咐为你告假。宫中女官会重新教导你礼仪规矩,需用心学习,方不负朕与你舅母期望。”
这话如同冰水浇下,彻底断绝了她短期内离开皇宫的可能。姜璃袖中的手微微蜷紧,面上却依旧温顺:
“是,永嘉明白,定当用心学习。”
就在这时,内侍通传,瑞王、瑞王妃与世子敖承泽前来请安。
皇帝眸光微动,准了。
瑞王一家进来,行礼问安。瑞王妃的目光几乎立刻黏在姜璃身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敖承泽看着安静坐在那里、仿佛被无形绳索束缚住的姜璃,眉头紧紧皱起。
“永嘉初入宫,许多规矩还不熟悉,你们来得正好,也让她见见亲人,免得生疏。”皇帝语气平淡,却将“亲人”和“规矩”并提,提醒着界限。
瑞王妃连忙笑道:“陛下、娘娘照顾得极好,瞧璃儿气色都红润了些。” 她顺势送上几匹时新料子和几匣子宫外有名的点心,“一点小心意,给璃儿添些用度。”
姜璃看着那几匣子明显是精心挑选、她以前提过的点心,鼻尖微微发酸,起身规规矩矩行礼拜谢
“谢王婶惦记。” 趁起身的瞬间,飞快地对着瑞王妃和敖承泽的方向,极轻地撇了撇嘴,做了个“憋死了”的鬼脸。
敖承泽接收到信号,嘴角抽搐了一下,差点没绷住。
瑞王则与皇帝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朝务,这场短暂的“探视”便在皇帝“永嘉需要早些休息学习规矩”的暗示中结束了。
他们走后,暖阁内重回寂静。皇帝看着姜璃,缓缓道:“看来,你与承泽他们,倒是投缘。”
姜璃心头一凛,抬起头,眼神清澈无辜
“承泽世子……为人风趣,在王婶府上用过几次饭。” (内心:可不是投缘吗?都拜过把子了!虽然他现在得叫我表姑!)
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未再深究。
这顿“家宴”终于结束。姜璃回到长春宫偏殿,挥退所有宫人,独自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被宫墙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她缓缓从袖中掏出那块用手帕包裹着、偷偷带进来的,已经有些干瘪的老面饼,用力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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