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蔺晨的焦虑
一
晨光透过窗棂,在药室青石地上铺开一片斜斜的光斑。
我捏着最后一根金针,指尖凝着寸许微不可察的碧色气芒——那是药王谷独门心法“青木诀”运转到极致的征兆。针尖悬在梅长苏左胸上方三寸处,迟迟未落。
“呼吸再缓半分。”我低声道。
躺椅上的人闻声,胸腔起伏的频率几乎停滞。他闭着眼,面色比两个月前好上许多,唇上总算有了些血色,只是眉心那道常年微蹙的纹路,即便在放松时也未曾完全舒展。
针落。
极轻的“嗡”声在寂静的药室里荡开,像是琴弦被最轻的风拂过。梅长苏身体微微一颤,喉间逸出一声闷哼。我左手迅速按上他右腕脉门,感知着那股被金针牵引、正从心脉深处缓缓抽离的阴寒毒气。
“忍着点,这是最后一股盘踞在心窍的残毒。”我说着,右手食指中指并拢,顺着金针边缘缓缓下压半寸。
梅长苏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却咬着牙一声不吭。这份忍耐力,连我都暗自佩服。火寒毒蚀骨焚心的痛苦我虽未亲尝,但这两年每日为他施针、药浴,亲眼见过他毒发时的惨状——浑身颤抖如风中残叶,指甲抠进掌心血肉模糊,却还要强撑着意识不让自己昏厥。
那样的人,一旦有了想活下去的念头,爆发出的意志力是可怕的。
约莫一盏茶时间,梅长苏忽然侧头,“哇”地吐出一口黑紫色的淤血。血渍溅在早备好的白棉布上,迅速晕开一片暗沉的污迹。
我立刻抽针,同时将另一根蘸了药汁的银针刺入他颈侧天鼎穴。梅长苏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
“今日到此为止。”我边收针边说,“心窍残毒已清了大半,下次施针可间隔五日。药浴方子我稍作调整,蔺晨——”
话未说完,药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蔺晨探进半个身子,手里捏着一封火漆封口的信笺,脸上神色是少见的凝重。
“长苏,北燕那边——”他话说到一半,看见梅长苏唇边未擦净的血迹,声音戛然而止。
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自顾自将金针一根根浸入药酒罐中。罐中淡青色的液体荡起涟漪,针尖残留的毒血丝丝缕缕化开,像墨滴入水。
蔺晨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干咳一声:“白姑娘也在啊。”
“这是我的药室。”我淡淡道,“我不在这儿,该在哪儿?”
他被噎了一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梅长苏已撑着坐起身,接过我递去的温水漱口,这才看向蔺晨:“北燕怎么了?”
蔺晨犹豫地看了我一眼。
“我去煎药。”我端起针具罐子,转身要走。有些事,梅长苏既说过不让我们涉入太深,我便也懒得打听——知道了徒增因果,反而不美。
“白姑娘留步。”梅长苏却叫住我,语气温和,“蔺晨,白姑娘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蔺晨这才压低声音:“北燕六皇子昨夜遇刺,重伤。动手的是大渝埋在燕京二十年的暗桩,现场留了‘江左盟’的信物。”
药室里静了一瞬。
我虽不懂朝堂权谋,却也听得出这事的严重性。北燕六皇子是梅长苏布局中关键一环,此人遇刺,不仅北线谋划可能生变,更麻烦的是栽赃——江左盟这些年树大招风,被各方势力盯着不是一天两天了。
“谁动的手?”梅长苏问,声音平静,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着的云纹。
“表面看是大渝,但信物做得太刻意,倒像有人想一石二鸟。”蔺晨在梅长苏对面坐下,摊开信纸,“我的人查了,信物用的江左盟暗记是三年前的旧制,且材质里掺了南楚特有的赤砂——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南楚……”梅长苏沉吟,“璇玑公主的人?”
“十有八九。”蔺晨啪地将信纸拍在桌上,“那女人一直想搅浑水,趁机摸鱼。我早说过该除掉她——”
“蔺晨。”梅长苏打断他,抬眼看向我,“白姑娘,依你看,我这身子若是连夜北上,能撑几日?”
我擦针的动作一顿。
药室里那股淡淡的药香忽然变得粘稠起来,沉甸甸地压在鼻尖。窗外的光斑移了半寸,正好落在蔺晨紧攥的拳头上,指节泛白。
“你疯了?”我还没开口,蔺晨先跳了起来,“从这里到北燕边境快马加鞭也要十天!你现在的身子经得起颠簸?就算到了,北燕皇室内斗正凶,你去了能做什么?送死吗?”
梅长苏没理他,只是看着我,等待一个医者的答案。
我放下手中丝绢,走到他面前,伸手按上他左腕。脉搏虚浮而急促,虽然比两年前好了太多,但底子终究是亏空透了——就像一株被蛀空了根的树,表面长出新叶,一阵大风就能连根拔起。
“你若现在动身,”我收回手,语气平淡,“不出三日便会旧毒复发。五日之内,火寒毒反噬心脉,药石罔效。就算李莲花把压箱底的保命丹全给你喂下去,也撑不过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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