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李莲花并未在洞天内演练剑法或炼制器物。
他静静地盘坐于洞天核心的虚空之中,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仿佛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连呼吸都近乎停滞。但他的识海深处,却正在进行着一场若是传出去、足以震动整个云渺神州高层、甚至引来天外关注的惊天动地“衍算”!
他以自身那已臻化境的剑意为坚实基座,以百年来对那神秘“时空道纹”的初步理解和从祭坛拓印符文中解析出的零星信息为引子,尝试着去推演、模拟宇宙生灭、时空变幻、诸界联系的终极奥秘!无数来自不同体系、不同文明的符文、阵纹、剑理、乃至法则碎片,在他浩瀚如星海的心间疯狂流淌、激烈碰撞、不断衍化、重组……他试图凭借自身之力,构建出一个更加完善、更加稳定、能够跨越无尽虚空、准确沟通并定位不同世界的“时空坐标模型”!
这无疑是一种逆天而行、窥探宇宙本源的疯狂之举!涉及时空的力量,乃是天地间最深邃、最危险、最不可揣测的领域之一!即便以李莲花如今大乘期的强悍神魂与近乎触摸到法则壁垒的境界,进行这等推演,也感觉如同在万丈悬崖的钢丝上起舞,脚下是吞噬一切的混沌深渊!稍有不慎,神识便可能被那混乱无序、蕴含了无数世界信息的庞杂洪流瞬间冲垮,彻底迷失,甚至可能引动现实世界的时空结构发生紊乱,酿成席卷一界的恐怖风暴!
然而,李莲花道心坚定,推演虽艰,却始终守住灵台一点清明,如同暴风雨中屹立不倒的灯塔。
就在他的推演逐渐深入,神识仿佛触及到了某个冥冥中存在的、更加浩瀚、更加古老、仿佛是一切时空脉络交汇点的奇异“节点”时——
异变陡生!
“轰隆隆——!!!”
洞天之外,天衍剑宗上空,原本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毫无征兆地骤然阴沉下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拉下了天幕!无尽的、厚重如铅的乌云,自四面八方、乃至虚空深处疯狂汇聚而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层层堆叠,不过片刻功夫,便笼罩了整个天衍剑宗连绵数百万里的浩瀚山门!
这乌云并非寻常雨云,其色深黑,翻滚涌动间,透露出的并非水汽,而是毁灭与终结的气息!更令人心悸的是,那浓稠如墨的乌云之中闪烁奔腾的,并非银白色的寻常雷电,而是赤红如血、金黄刺目、深紫妖异、漆黑如墨……等等各色诡异而恐怖的雷光!它们如同一条条择人而噬的凶恶蛟龙,在云层中穿梭咆哮!
与此同时,阵阵扭曲心智、直透神魂深处的天魔呓语与心魔幻影,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试图钻入每一个生灵的心底;蚀骨消魂、能吹散元婴法体的九天罡风,凭空而生,呼啸席卷;冻结万物、连光线似乎都能凝固的玄冥寒气,悄然弥漫,使得空间都仿佛变得粘稠迟滞!
“九九重劫!是九九重劫!!”
“我的天!是谁在渡劫?这等威势……闻所未闻!”
“看方向……是天枢峰!是李师叔祖!他要渡劫了!”
“快!所有弟子立刻回归各自洞府,开启所有防护阵法!执事长老速速就位,启动护宗大阵最高层级!快!!”
整个天衍剑宗,瞬间从宁静的修行圣地,化作了一片紧张有序的战争堡垒!无数弟子面色骇然地望着那笼罩天地的恐怖劫云,感受着那仿佛末日降临般的煌煌天威,心神摇曳,难以自持。惊呼声、号令声、阵法启动的嗡鸣声此起彼伏。
凌霄剑尊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主峰“天衍峰”的最高处,他负手而立,衣袍在越来越强的罡风中猎猎作响,面色凝重如铁,目光穿越重重空间,落在了天枢峰上空那道缓缓升起的身影上。他的眼中,有担忧,有期待,但更多的,是一种见证历史的肃穆。他深知,这是李莲花自己的道路,是他追寻“道”之极致必须经历的考验,外人无法,也不能插手。
劫云之下,李莲花已然一步踏出自身洞天,悬浮于高空之中。他依旧是一袭简单的青衫,身上并未佩戴任何光华闪耀的法宝,甚至连那柄伴随他多年的佩剑也未曾出鞘。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抬头仰望着那仿佛要毁灭一切的恐怖天象,脸上无悲无喜,无惧无怖,只有一片历经百载沧桑、看遍世事变迁后的极致平静与深入骨髓的决然。
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百年的深厚积累,以及方才那触及时空本源的疯狂推演,已然彻底引动了这方天地法则最激烈的排斥与最终的反应。此劫,代表着此界天道所能容许个体力量达到的极限考验,是蜕去凡胎、成就仙道根基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凶险的一道门槛!避无可避,唯有直面!
“来吧。”他心中默念。
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那积蓄了许久力量的劫云,轰然爆发!
第一波劫难,并非雷霆,而是无声无息降临的“心魔劫”!无数幻象如同潮水般涌向李莲花的心神——有昔日江湖中与笛飞声的恩怨对决,有身中碧茶之毒时的痛苦挣扎与绝望,有方多病那小子嬉笑怒骂的脸庞,有穿梭不同世界碎片时的迷茫与孤独,更有对远在百草玄门、同样面临无数挑战的白芷的深深担忧与挂念……这些潜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情感与记忆,被天劫之力无限放大、扭曲,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切割着他的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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