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在这压抑的寂静几乎要将人逼疯时,前方深邃的黑暗中,隐约传来了一阵持续不断的、低沉而空洞的“哗哗”声响。
“有水流声?”吴邪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低声道,声音在通道中引起细微的回音,“是地下河?”
这个发现让众人精神一振,同时也更加警惕。有水源,往往意味着可能存在其他生物,或者特殊的生态结构。通道开始变得逐渐宽阔,两侧石壁的距离拉大,顶壁也升高了许多。最终,他们谨慎地走出了这条漫长而压抑的狭窄甬道,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洞穴,如同洪荒巨兽的腹腔,呈现在他们面前。
洞穴的规模极其宏伟,抬头望去,洞顶高耸,隐没在深邃的黑暗之中,难以估量其高度。洞穴的中央,是一条宽阔而幽深的地下河,河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黑色,深沉得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看不到底,也感觉不到任何流动的生机,只有那“哗哗”的水声证明着它的存在。河岸两边是崎岖不平、布满了尖锐岩石和湿滑苔藓的地带。更远处,靠近洞穴壁的地方,在那些嶙峋怪石的缝隙间,生长着一些完全不需要阳光的、形态怪诞扭曲的菌类和散发着幽蓝色、惨绿色荧光的苔藓,它们如同地狱的植被,散发着朦胧而诡异的微光,将整个巨大的洞穴笼罩在一片光怪陆离、如同梦境般的氛围中。
而最引人注目、也最让人心底发寒的,是洞穴那高不可攀的顶部。那里垂挂着无数密密麻麻、千姿百态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利剑森林,又似巨兽参差不齐的獠牙。但在那些湿滑的钟乳石之间,借助下方菌苔发出的微弱荧光,可以清晰地看到,盘绕纠缠着无数色彩斑斓的细长身影!它们似乎处于一种深度的休眠状态,一动不动,仿佛凝固的彩色瀑布,从洞顶垂落下来。
“那……那是……蛇?”王胖子倒吸一口凉气,压低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握紧了手中的工兵铲。
吴邪的心也瞬间沉了下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那些蛇的体型比之前遇到的野鸡脖子要小一些,显得更为纤细,但它们身体的色彩却鲜艳刺目到了极点,红、黄、黑三色环状相间,排列紧密,在荧光下闪烁着一种不祥的、如同毒蘑菇般艳丽的光泽。而尤其醒目的是,它们每一个的头顶,都生长着一个如同雄壮公鸡鸡冠般的、鲜红欲滴的肉质冠子,随着它们微不可查的呼吸,似乎在轻轻颤动。
“鸡冠蛇……”吴邪的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音,他强迫自己冷静,回忆起看过的零星记载,“小心……这东西……邪门得很,据说……能模仿人声,迷惑心智……”他的话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
仿佛是为了立刻印证他这最坏的猜测,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空旷死寂的洞穴中,突然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个飘忽不定、带着层层叠叠空洞回音的声音,那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从每一块岩石后面、从每一根钟乳石上同时传来:
“吴……邪……”
“吴邪……过来……”
声音嘶哑,扭曲,变形,像是很多不同的人在一起低沉地呼唤,又像是一个垂死之人在绝望中呻吟,在这巨大而空旷的洞穴中反复回荡、碰撞,产生出更多诡异的混响,令人头皮瞬间发麻,脊背窜起一股冰凉的寒意。
吴邪浑身汗毛倒竖,心脏猛地一缩,这声音……分明是在叫他的名字!
“我操!”王胖子差点直接从地上跳起来,胖脸上血色尽褪,冷汗涔涔而下,“真他娘的会学人说话?!这……这成精了是吧?!”
白芷也是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向着李莲花靠近了一步,纤手不自觉地抓住了他的衣袖,清冷的眸子里写满了惊悸。李莲花眉头微蹙,目光却依旧保持着冷静与锐利,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迅速扫视着洞穴顶部那些密密麻麻的盘绕身影,以及那诡异声音可能传来的每一个方向。
“别回应!千万不要回应!”吴邪强压下心中的骇然,急忙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牙提醒道,“据说一旦回应了,就会被它们彻底锁定,它们会模仿你最熟悉、最在意的人的声音,不断骚扰、迷惑,直到你精神崩溃!”
那呼唤“吴邪”的扭曲声音持续了片刻,见没有任何回应,仿佛有些焦躁,又变换了不同的腔调和内容,开始在空旷的洞穴中肆意回荡:
“胖……子……”
“过来……这里……”
“救……我……我好痛……”
声音时而模仿解雨臣那清越的嗓音,却变得嘶哑难听;时而模仿黑瞎子那带着戏谑的语调,却充满了阴冷;甚至偶尔还夹杂着一丝试图模仿张起灵那独特清冷声线的努力,但都扭曲变形,如同鬼魅学舌,其中蕴含的恶意几乎要满溢出来,钻进人的脑髓。
王胖子气得额头青筋暴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又死死记住吴邪的警告,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将满腔的怒火和恐惧转化为力量,死死握着枪,警惕地环顾四周,仿佛那些声音的源头下一秒就会从黑暗中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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