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的意识中也开始浮现不属于他的画面：某个深蓝实验体在培养槽中挣扎，绝望地敲打玻璃。
诺诺则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引导冲动”——不是她想引导谁，而是某种外来的指令在尝试引导她的行为。
“信息纠缠的副作用。”路明非立刻分析，“绝对控制与绝对自由的概念在底层纠缠，导致封装在系统中的相关记忆和模式开始‘泄露’。这不是攻击，是系统层面的概念渗透。”
“如何阻止？”楚子航咬牙抵抗着那些侵入性的记忆画面。
“不能阻止，只能疏导。”路明非开始调整系统参数，“第七锚点，建立‘概念隔离层’，将泄露的信息流导向特定缓冲区。零，你作为史官，暂时承担缓冲区的功能——你的记忆结构最适合容纳这些外来信息而不被同化。”
“但我会承受痛苦。”零平静地说。
“我知道。但你是唯一能承受而不崩溃的。”路明非的声音中带着歉意，“我会尽快找到永久解决方案。”
零点头，闭上眼睛。她的银色纹路开始主动吸收那些泄露的记忆碎片，将它们压缩、封装、标记为“外来污染数据”。她的脸色逐渐苍白，额头渗出冷汗，但表情依然冷静。
楚子航和诺诺的感觉渐渐恢复正常。污染被控制住了。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只要信息纠缠效应存在，这种泄露就可能再次发生。
“我们需要理解这种纠缠的本质。”路明非说，“它为什么会发生？是系统设计的缺陷，还是……进化的必要阶段？”
进化记录者提供分析：“根据初代文献中的隐喻性记载，类似的‘概念渗透’现象在龙历前时代的意识网络升级过程中也发生过。记录称之为‘成长之痛’——当集体意识系统进化到能够处理更高维度概念时，旧有的信息封装方式会暂时失效，直到系统发展出新的‘概念免疫机制’。”
“所以我们正在经历集体意识的青春期？”诺诺苦笑。
“某种程度上，是的。”路明非承认，“好消息是，这种现象通常会在系统稳定后自行消退。坏消息是，在消退之前，我们每个人都可能随机接触到一些……不舒服的记忆或概念。”
“如何加速这个过程？”楚子航问。
“主动探索信息纠缠的积极面。”路明非指向圣堂核心模型，那里金色与银色的双螺旋结构正在缓慢旋转，“如果纠缠只是导致记忆泄露，那它是缺陷。但如果它能让我们获得新的能力——比如跨概念的理解、矛盾的和谐化、甚至……”
祂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了新的发现。
“第七锚点，尝试将我的混沌计算逻辑与零吸收的那些痛苦记忆进行‘纠缠性融合’。”
镜面分身体表光芒流转。零吸收的暗红色记忆碎片被提取出来，与路明非意识中代表混沌计算的金色数据流接触。
两者接触的瞬间，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记忆碎片没有消散，但它们的“情感负载”被剥离了——痛苦还是痛苦，但不再是个人的、主观的痛苦，而是一种客观的、可分析的“现象”。而混沌计算逻辑则吸收了这些痛苦中蕴含的模式：抵抗的模式、崩溃的模式、适应的模式。
结果不是单纯的融合，而是诞生了某种新的东西：一种能够理解并转化极端情感的“共情算法”。
“这就是积极面。”路明非说，“信息纠缠让我们能够将看似对立的东西——比如理性的计算与感性的痛苦——结合，产生新的工具。”
祂将新诞生的共情算法封装，发送给零。“试试用这个重新处理那些记忆。”
零接收算法，重新审视她吸收的痛苦记忆。这一次，她不再仅仅是承受，而是开始理解那些痛苦背后的结构：为什么某些实验设计会导致特定的心理崩溃，什么样的控制程度会触发什么样的反抗模式。
这些理解被转化为新的数据，加入圣堂系统的“意识健康模型”，未来可以帮助系统更早识别和预防类似的心理危机。
“副作用转化为了资产。”银钥记录着，“进化速度提升17%。概念免疫机制雏形已出现。”
危机暂时化解。
但路明非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随着系统继续进化，更多类似的“成长之痛”会出现。而他们需要做的，不是恐惧它们，而是学会利用它们。
三天后的守墓者接触任务，也将是对这种能力的测试。
---【任务前夜·学院天台】
诺诺找到了独自站在天台边缘的路明非。夜风吹拂，祂的黑色短发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皮肤下的金色纹路如呼吸般明暗交替。
“在想什么？”诺诺走到祂身边。
“在想‘错误’。”路明非没有转头，依然看着远方的山脉，“我在新约生效时创造进化记录者，是无意识的。信息纠缠效应的出现，可能也是系统进化中无意识的产物。这些‘错误’带来了风险，但也带来了新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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