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辇停住,潘仁美微眯着眼,语气谨慎而探试:“你二人何名何职?”
那二人齐声答道:“属下是韩元帅麾下都督,兀环奴、胡达。奉命来迎大宋天子。”
潘仁美微一颔首,笑意掩在胡须后:“很好,替本帅引路。”
前方道路早被辽军铺上厚厚的黄土,两侧彩旗迎风招展。上千名番兵整齐列队,身姿笔直,盔甲反射出暗金的光。每人高矮相近,表情冷肃,不言不语,仿佛一排排雕像。赵光义在龙辇中微微挑眉,心想:这辽国果然讲究排场,礼数竟也不差。
行至金沙滩外,忽听“砰砰砰”三声连珠炮响,随即鼓乐齐鸣,琴瑟笙箫交织成一片,旋律华丽而诡异。辽军营帐内,旗影摇曳,火光闪烁。一队队辽兵从两侧鱼贯而出,东为肖天佐,西为肖天佑,甲胄鲜明;中军则站着韩昌、韩延寿,威风凛凛。
正当中,一柄黄罗伞盖缓缓举起,伞下坐着一位王者。那人五十余岁,体态微胖,脸色红润,眼珠泛黄,头戴九龙珍珠冠,身披黄袍,上绣翻身巨蟹与腾龙交缠的纹样。腰悬宝剑,肩搭银狐尾,气势不凡。此人正是辽国天庆梁王耶律尚。
表面看来,耶律尚笑容可掬,目光里却闪着冷光。他设下“双龙会”,表面为议和,实则杀机重重。韩昌自从兵犯中原,一路攻城略地,原以为取宋如探囊取物,不料在幽州遭杨家将奋勇反击,连战连败,损兵无数。天庆梁王为此忧心如焚:既然已动兵,岂能束手罢战?又奈何宋军守得坚韧。最后,他与韩昌密谋出一毒计以议和之名诱宋君入伏。
他们事先在金沙滩布下重兵,外以礼仪为饰,内却暗藏弩炮、伏骑。只待入夜,炮响为令,宋朝君臣便将葬身沙场。
此时,番兵来报:“禀王,宋王与八王及文武群臣已到。”
耶律尚与韩昌相视而笑,眼神交错间尽是阴谋。他缓缓起身,整了整黄袍,朗声命令:“来啊,列阵迎驾!”
随着他一声令下,鼓声再起,旌旗翻飞。两军阵前,辽兵齐呼:“恭迎宋王天子!”声震山谷。
赵光义坐在车辇中,听得心中暗喜,面上却仍维持帝王的威仪。他身后,八王赵德芳神情警觉,暗中打量四周旗帜太密,兵阵太整,气息中透着一丝不安。
当龙辇缓缓停在盟台前,耶律尚笑着迎上前,拱手作揖:“万岁,臣有罪。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无故起兵犯境。请陛下恕罪。”
赵光义看着这位面色恭敬的王,心中升起几分宽慰:“爱卿言重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知错能改,便是好事。”
耶律尚陪笑道:“万岁一路劳顿,先请入行宫休息。明日再登议和殿,共议两国和盟之事。”
赵光义拱手答礼:“梁王客气了,朕至此扰动贵国,实感惶愧。”
“万岁何出此言!”耶律尚转头吩咐道:“兀环奴、胡达为天子带路。”
赵光义笑着颔首,便在众人簇拥下前行。潘仁美随行,眉眼藏笑,心中暗想:这一路果然顺利,看来天助我也。
耶律尚举步同行,陪着赵光义一同进入土城。夕阳的余晖洒在金沙滩上,金砂闪烁,风声中夹杂着铁甲轻响,远山如墨,天色渐暗。
没有人注意到,那些旗阵背后,沙丘之间,已潜伏着成千上万的辽军。弓弦已满,箭头冷冷地对准宋军的方向。
而此刻的赵光义,却在黄罗帐下,心情轻松地说道:“今日之会,真乃两国之幸。”
杨继业骑在殿后,仰望天边的暮色,眉头深锁。那一刻,他的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寒意这场“和会”,怕是比战场更危险。
老令公杨继业骑马走在行宫后侧,目光凝在那片黄沙之地。风卷起沙尘,拂过他的铁甲,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环顾四方,只见那土城并不高,但四角稳固,门洞厚重,一旦关闭,外面的人休想攻入,里面的人更难逃出。
他心头一紧,暗暗叹息:“完了……这地方一旦闭门,就是瓮中捉鳖。万岁啊万岁,您怎能如此轻信?明明是鸿门之会,却执意亲临。若真有变,怕是飞也飞不出去了。”
前方鼓乐又起,赵光义的车辇在仪仗护卫下缓缓驶进城门。金锤、银斧、羽扇、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两旁辽军成列如墙,盔明甲亮,刀锋映着火光。那些士兵面无表情,眼神冷漠,似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肃杀之气。
赵光义仍面带笑容,不觉中透出几分自得。他看着两侧的军容,点头称赞:“辽人也懂礼制,真是兵强马壮。”他哪里想到,这森严的阵势,不是礼迎,而是埋伏。
车辇行到会盟台下,天庆梁王耶律尚早已在台上候着。他满脸堆笑,身披黄袍,笑容里藏着几分阴沉:“请万岁上台观殿。”
赵光义下了车辇,由耶律尚陪着登上高台。高台上铺着金砖,台阶两侧雕刻着龙纹,香烟缭绕。议和殿的红墙在夜色中微微泛光,琉璃瓦在火光下闪着暗金的光泽。檐下“望天吼”“朝天兽”狰狞昂首,屋脊两条雕龙盘绕而上,正中悬着一块黑底金字匾额,写着“双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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