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杯,笑得谄媚又阴冷:“贤侄,来喝这一杯,咱们兄弟明日去拜见老寨主,好好说个亲。”
烛光下,他的笑影在墙上拉得极长,像一条在火光中蜿蜒的毒蛇。
夜色沉沉,山风似铁,吹得松涛翻滚。双锁山的山寨在暮霭中隐约如一头伏卧的猛兽。左天鹏的眼中却闪着阴毒的光,他知道只要再推一把,这头“猛兽”就会毁于他手。
当晚,他以“叙旧”之名备下酒宴,席上烛火摇曳,酒香浓烈。刘虎喝得面红耳赤,话也多了。
“左大叔,”他咂咂嘴,声音粗重,“我爹和我在这件事上看法不同。我早就说,高君保那小子靠不住!他是皇上外甥,皇姑的儿子,生在锦绣窝里,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他能看上我妹妹,不过是被擒时怕死才答应招亲。你想啊,他若真心要娶,为什么不带我妹妹走?半夜跑得比兔子还快!那种人清鼻涕甩了,蚂蚱腿蹬了!”
说到气头上,他一拳砸在桌上,杯中酒浪飞溅。
“我爹偏心女儿,为这事还打了我嘴巴。说我多嘴!我看啊,妹妹这次下山是自己找罪受。她那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不掉进河里不知冷。等她被那高君保冷了心,自己就回来了。”
左天鹏微微一笑,眼底的算计一闪而逝。
“贤侄所言极是。”他斟满一杯酒,声音柔和得像蛇吐信,“小侄女那样的人物,若是换个好人家,也该享福。唉,我在金陵的时候,倒真遇见一个人俊得像画,武艺高强,还是王族之后。若小姐能嫁给他,那可真是天作之合。”
刘虎醉眼朦胧,摆手笑道:“那你可得帮忙留意着点。高君保那档子事算吹了。左大叔要真找到合适的人家,我给你磕头认亲!”
左天鹏笑意更深,眸中寒光一闪,低声道:“这话,我记下了。”
第二天一早,他披上狐裘,离开山寨,径直去了刘大奈的书房。
刘大奈正坐在窗下,满脸倦色。窗外雪还未化,山林里一片肃杀。他正忧心女儿安危,见左天鹏进门,竟有几分亲近之意:“贤弟,你从金陵回来,辛苦了。我听说你是去替金定买嫁妆,可让我担心坏了。那地方多是南唐奸细,万一被抓”
左天鹏微微一笑,神态镇定:“大哥放心,小弟行事谨慎,安然无恙。”
刘大奈问:“金陵战局如何?”
“金陵守备严密,南唐兵马不断南征北调。听说宋主被困寿州,已七八年,粮草将尽,朝中上下惶惶。小弟看哪,宋室气数已尽。”
刘大奈抚须沉吟,眉头微蹙:“此言未必。宋皇治军严明,百姓拥戴。虽困一时,终能转危为安。金定去了寿州,我虽担心,但她艺高胆大,定可无恙。”
左天鹏假意叹气:“老哥哥,我并非多嘴,但如今南唐势大,若我们帮宋营作战,将来南唐若反攻,可怎么活命?这双锁山一半在宋境,一半在唐地,两边不得罪,岂不安稳?”
刘大奈霍然起身,沉声道:“贤弟莫要糊涂!南唐李煜荒淫无道,朝臣贪腐,祸害百姓。当年他们抢掠我刘家庄,烧杀无辜,我怎能忘?若论理,当助天道。宋皇虽困,心仁民,兵正义,我刘某宁死不投南唐!”
“唉”左天鹏低下头,眼神一沉,“老哥哥这话太死板了。世事如棋,识时务者为俊杰。南唐地近兵强,您何苦死守山头?”
“你这是要投南唐?”刘大奈的眼神骤然一冷,“若真如此,兄弟情分到此为止。”
说罢,他拂袖而去,留下满脸阴鸷的左天鹏。
屋外寒风呼啸,卷起灰雪。左天鹏咬牙,脸色阴沉如夜。
“刘大奈啊刘大奈,你死心眼,自以为忠义,殊不知这世上忠义换不得一口饭。我左天鹏,岂肯一辈子窝在这山沟沟里,落个占山贼的下场?”
他冷笑,心中杀机暗起。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既劝不动你,就让你灭在自己手里。”
当夜,他披上斗篷,下山直奔客栈。
李宝光在楼上,披着锦袍,双眼布满血丝,脸色焦躁。桌上的画卷早被摊开,烛泪滴在纸上,烧出细小的痕迹。画上女子英姿飒然,眉眼含英气,又带着几分柔情。
李宝光彻夜未眠。那一双画中人的眼睛,似乎时时望着他,叫他心神俱乱。
他正想派人上山去抢,听得楼下脚步声,立刻转头:“左天鹏!刘小姐来了?”
左天鹏躬身行礼,故作沉重:“殿下,提亲的事……恐怕晚了一步。”
“怎么?”李宝光猛地起身。
“刘大奈已将女儿许给宋将高君保。那小子是赵皇姑之子,皇上的外甥。两家结亲,金银聘礼成山。恐怕这边的事,不行了。”
“什么!”李宝光双目怒睁,拍案一掌,玉杯碎裂。
“刘大奈!你竟敢投宋?!”
他猛地转身,语气里透出暴戾的狠意。
“来人!备马我倒要看看这双锁山的草寇,哪来的胆子敢抗南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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