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美容急切问道:“刘小姐,用什么药能救我的弟妹?”
刘金定神色镇定,语气柔中带坚:“我离开紫霞宫时,师尊不放心,赠我解百毒之药数丸,可解天下诸毒。药在我丫鬟春兰手中,让她取来。”
不多时,春兰被唤进帐来。那原本不显眼的小丫鬟,此刻成了众目焦点,手里紧攥着一个百宝囊,神情既紧张又自豪。她双手奉上:“小姐,东西带来了。”
刘金定接过囊,轻声吩咐:“取些无根水,再点一支蜡烛。”
女兵忙着照办。火光摇曳,蜡烛的烛泪缓缓滴下,映出刘金定专注的侧颜。她戴上鹿皮手套,打开那精巧的皮盒金锁叮然一响,随即“咔哒”一声自然弹开。
盒中分上、下两层,上层陈列着玲珑小巧的器具:小刀、小勺、小剪、小钳、小挠子,皆亮如新雪。她挑出一把细钳,在火焰上烤得通红,再缓缓靠近李秀英的面颊。
那一刻,帐中鸦雀无声,只有火舌跳动的声音。
刘金定的眼神稳若寒星,指尖轻抬,钳子精准地夹住一根梅花形毒针。她动作极轻,却快若闪电,将针拔出,投入瓷盘。那针细如牛毛,黑光闪动。刘金定命女兵挖坑,将之深埋,防止毒气外泄。
接着,她以手指挤净伤口处的黑血,直到见到鲜红的血珠,再用无根水细细冲洗。那血水顺颊流下,带着一股腥甜的味道。
随后,她打开第二层小匣,取出一包裹了三层的药粉。每一层都裹得极紧,她小心剥开,露出最内层细白如雪的粉末。她取下头上金簪,在蜡火上烧净,再挑起少许药粉,轻轻点在李秀英伤口上。那药粉一触肌肤,便渗出细微白气。
余下的药粉包好,她又从匣底取出一只拇指大小的陶瓶,倒出两粒药丸,以温水化开,缓缓喂入李秀英口中。
一切做完,刘金定收拾好器具,交还给春兰,语气平静:“好生保管,不可失了。”
帐内的人几乎屏住呼吸。几十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秀英。火光下,每一张脸都绷得紧。有人偷偷擦汗,有人暗暗咬唇,连那几位老郎中也手心冒汗若治不好,这女娃子恐怕要丢命。
时间在凝固中缓慢流逝。大约一炷香的工夫,李秀英的胸口微微起伏,她忽地长出一口浊气,手指颤动,眼皮轻抖,接着发出一声低哼。
帐中人齐声惊呼。
赵美容眼圈一红,扑到床前:“秀英!秀英!”
李秀英艰难地“嗯”了一声,声音虚弱,却是活过来了。
陶三春激动得起身,几步走到刘金定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沙哑而洪亮:“刘小姐!你是救命的活菩萨!陶某无以为报,受你一礼!”
赵美容也跟着上前,双手作揖:“刘小姐,你救了我弟妹,便是救了我一命,哀家也该一拜。”
这话一出,春兰几乎吓得跪倒。她脑中第一个念头是婆母给儿媳磕头?这礼数乱了天!
她急忙上前:“不可!公主万万使不得!”
刘金定也吓得站起身,退后一步,连忙拦住赵美容:“公主何须如此,金定不敢当!”
赵美容被她扶起,反倒笑出了泪:“好,好一个不贪功的女将。”
回首再看,帐中那群老郎中早已散得干净怕认女师父,也怕被骂废物。
刘金定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缓声道:“给李夫人多盖些被褥,让她发汗排毒,一会儿便会呕吐,那是毒气外出之兆。明日天亮,便能无恙。”
陶三春点头连声:“照小姐吩咐!”
命令传出,帐中立刻忙碌起来。
当夜风息灯静,众人回到帅帐。陶三春吩咐设宴为刘金定庆功,又命人整理寝帐,安置她与随从。那四个丫鬟和刘凯一夜之间,成了宋营的贵宾。
不多时,帅帐内灯火辉煌,酒香弥漫。陶三春居中,赵美容在左,刘金定坐右。此刻她已换下战甲,着一袭素衣,肌肤如雪,眉目清秀,举止温婉。她那股山野英气,反衬得更添一份从容。
陶三春见她这模样,心中越发喜欢,笑着举杯:“刘小姐,请坐。今日为你庆功,也为咱们宋军添一份喜气。”
三人推杯换盏,言笑渐欢。陶三春问她:“刘小姐自幼修学九年,可读什么书?”
刘金定答:“白日随师诵读经史,夜里练武习兵法。所学无非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孙子》《吴子》略知一二。”
陶三春微微眯眼,笑意中藏着试探:“那《孙子兵法·谋意篇》中‘用兵之道’一节,刘小姐可曾学过?”
刘金定心头一动,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陶三春这话,是在试她。
刘金定放下酒杯,心中暗道:幸好当年师父逼我苦读兵书,不然今日真要叫她问住。她起身,神情镇定,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
“回王妃,《孙子》有言:‘兵者,诡道也。’”
陶三春微微一挑眉:“何为‘诡道也’?”
刘金定一笑,语带锋芒:“俗话说,兵不厌诈。此所谓‘兵者,诡道也’。用兵之计,愈巧愈妙,愈密愈精,方能取胜。自古兵贵精,将贵谋,乃兵家至理。南唐此战,正是谋深计远。舍朱叉、弃双江,假意退守寿州,引我主入城,实则困之。此为险中之险,谋中之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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