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烛火微晃,映着杨衮的侧脸眉头微锁,神情肃然。
他沉声道:“依你之言,我们岂非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燕云十六州,被辽兵铁蹄踏遍?”
马建忠摇头道:“恩公,‘冷嘴吃不了热豆腐’。咱们当务之急,不在一时之功,而在稳打稳扎。要抗辽,须先扩人心、聚人力、筹钱粮。待我们庄庄寨寨合成一股劲,再出兵讨伐,才能叫辽兵知道,中原未亡,汉人未绝!”
“说得好!”杜勇拍案而起,满面敬佩,“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寻。依我看,如今河东之地,兵粮可筹,金银可募,唯独缺少英杰统领!若能多寻几位如杨将军、马庄主这样的好汉,我们这联庄会必能壮大,届时抗辽北伐,岂非大势所趋?”
厅中烛影微摇,火光映得几人的脸忽明忽暗。笑声与酒气刚刚散尽,话锋一转,气氛又微微凝重起来。
马建忠放下酒杯,眉头微皱,声音沉稳而直白:“二位兄弟,恕我直言几句咱这联庄会,如今虽立,但声势还远不够。为何成立多时,却仅有三个村寨响应?说句不中听的话,这还是因为你们杜家兄弟的威望不够高啊。”
这话一出,杜猛的脸立刻涨得通红,粗眉倒竖,手指都在桌沿上发抖。杜勇连忙伸脚在桌下轻轻一蹬,暗示他忍着别动怒。杜猛闷哼一声,坐回原位。
马建忠继续说道:“世间事理,皆有根由‘没有香花引不来蜜蜂,没有真君招不来名将’,这话不假。当初我马建忠肯勉强加入联庄会,还不是看在抗辽的大局上?若光凭情面,我早带着庄丁关起门来自守去了。”
他这话虽直,却句句有理。杜家兄弟听得脸上发烫,却也无言以对。
杨衮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举杯一劝:“马庄主直言快语,皆为大义之计,杜家兄弟若能容人之言,日后必成大器。”
马建忠听了,神色一缓,忽然哈哈一笑,举手一指杨衮,道:“如今可不同了!杨将军声震河东,会李存孝、骂朱温、逼死王彦章,这等事迹,哪一个汉子没听说过?若是将军出面联络名将,只怕这飞熊镇的门框都得挤塌了!”
众人闻言,皆大笑。杜勇顺势问道:“既然马大哥见多识广,请赐教,附近可有哪些人杰可结连同行?”
马建忠沉吟片刻,道:“若论近处,首推安乐庄的呼延凤,人称呼延雨亭。此人手使一口大刀,气宇轩昂,智勇双全,又善谋略,众人皆称他‘小诸葛’。他那庄中有千余庄兵,纪律严整,粮草充盈,若能请他出山,兵力立刻翻倍。”
杨衮微微颔首:“好将才!此人必得一见。”
马建忠又道:“除此之外,还有芦家寨的‘四棍将’。四兄弟各执金、银、铜、铁四棍老大芦士英、老二芦士杰、老三芦士楷、老四芦士恒。个个身如铁塔,力大无穷,棍法出神入化。当年他们随黄巢起义,曾横行千里,后兵败归乡,各自隐居寨中。虽说不再称王称霸,但兄弟四人仍拥庄丁上千,兵甲不减旧日。若能将他们请来,咱这联庄会便可称作声威大振,势如破竹!”
说到这儿,杨衮心头一震,暗暗失笑。
“原来是他们!”他心道,“那四棍将不正是我在太原途中,于青巢岭结拜的芦家兄弟吗?真是无巧不成书当年青巢之义,今日便能再聚。”
他思索片刻,起身抱拳,道:“四棍将与我旧有交情,可由我写信一封,请他们前来;至于呼延凤一事,不知哪位与之相熟?”
马建忠略一沉吟,心中却暗自冷笑:“那四棍将桀骜不驯,目空一切,就算你杨衮再有名气,也休想凭一纸书信便能请动他们。倒是呼延凤,我与他素有往来,他未必会拒。”
当下便笑道:“杨将军若愿亲笔致信,请那四棍将来,我自然不再多嘴。至于呼延凤,就交给我来写信吧我和他私交尚好,此番定能请动。”
杜勇急忙附和:“有劳二位!我兄弟二人威望不高,怕出面反惹人笑话,只有仰仗二位出马了。”
说罢,他吩咐家人取来笔墨纸砚,案上顿时弥漫起一股淡淡墨香。
杨衮提笔稳若山岳,笔走龙蛇,落笔如刀,写下了“义结青巢,誓共抗辽”八字为首,信文言辞诚恳,情意深厚。
马建忠也铺开纸页,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封致呼延凤的信,言辞恳切,慷慨激昂。
两封信写毕,杜勇吩咐家将备马,亲选两名心腹,一人往安乐庄送信,一人往芦家寨驰去。夜色深沉,马蹄声由远而近,渐渐消失在飞熊镇外的山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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