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陈砚舟没看。他把那条匿名警告短信往上一划，锁了屏，顺手塞进外套内袋。
身旁人群还在散，掌声像退潮后的浪，一波波往远处涌。李国强正低头回微信，笑得咧出一口白牙；张慧站在台阶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应该是处理媒体邀约；林悦则抱着她的帆布包，安静地站在路灯下，像是随时准备转身离开。
陈砚舟掏出自己的手机，当着三人的面，按下了静音键，然后放进包里。
“今天讲的东西，不是我一个人说的。”他开口，声音不大，但刚好能盖过周围的嘈杂，“我想请你们吃顿饭。不谈项目，不聊数据，就聊聊——咱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三人同时抬头。
李国强愣了一下：“你请？”
“我请。”陈砚舟点头，“但筷子得自己拿。”
张慧轻笑出声：“你还真把吃饭当任务？”
“不是任务。”他抬脚往前走，“是收尾。”
他们穿过校园小道，路灯把影子拉得忽长忽短。火锅店在后街拐角，门脸老旧，招牌上的灯泡缺了两个，拼出个歪歪扭扭的“火”。推门进去，一股热气混着牛油味扑面而来，老板正蹲在门口擦锅底，见他们进来，头也不抬：“四人桌，靠墙那张拼的，茶和碗筷都齐了。”
陈砚舟领着三人坐下，果然每副筷子头上贴了张小纸条：
“结构工程师”、“营销总监”、“文化观察员”、“项目经理”。
李国强盯着自己的那双筷子看了三秒，突然笑出声：“你连吃饭都要搞编制？”
“编制是为了发工资。”陈砚舟拆开筷子，涮了涮，“分工是为了配合，不是为了分开。”
锅底很快端上来，红汤翻滚，辣椒浮沉。张慧夹起一片毛肚，刚要下锅，忽然想起什么：“等等，这算不算团队建设活动？”
“不算。”陈砚舟摇头，“上次茶馆才是建设。这次是验收。”
“验收？”林悦终于开口，语气带着点笑意，“合格了有奖金吗？”
“有。”他从包里拿出一张打印纸，摊在桌上，“这是下周工地进度表。你们三个的名字，都在关键节点上。”
李国强凑过去看，眉毛一扬：“我负责混凝土浇筑监督？这活儿得盯通宵啊。”
“所以奖金是两顿饭。”陈砚舟夹了块土豆，“这顿算第一顿。”
众人哄笑，锅里的汤也跟着沸腾起来。
酒倒上，话也慢慢多了。
张慧抿了口啤酒，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缓缓开口：“其实我一直觉得，第100章那次争执，没吵完。”
李国强一愣，放下手中准备夹菜的筷子，身体坐直，眼睛瞪得大大的：“哪次？哦，你说老槐树那会儿？”
张慧点了点头，神情有些严肃，她轻轻放下酒杯，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对。你坚持用传统抗震设计，我说要加智能监测系统。当时你直接说我‘花架子’，声音大得整个茶馆都能听见，我气得脸都红了，也回了你一句‘守旧派’。我们俩吵得面红耳赤，旁边的人都纷纷侧目。”
李国强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他挠了挠后脑勺，笑着说：“我不是嫌贵。我是怕图纸好看，施工队看不懂，到时候万一出问题，最后遭殃的是住在里面的人。我当时一着急，说话就没分寸了，其实我心里也知道智能系统有它的好处。”
“我知道。”张慧看着他，眼神柔和了一些，“但我当时也没解释清楚——智能系统不只是为了炫技，是想让老人摔倒时，楼道灯能自动亮起来。有一次我去社区调研，看到一位老奶奶在楼道里摔倒了，因为光线太暗，她在地上坐了好久都没起来，我心里特别难受。”
李国强沉默了几秒，然后举起酒杯，真诚地说：“下次我要是再犟，你们直接拿这句砸我脸上。我保证不再那么冲动。”
张慧碰杯，笑着说：“我记下了。录音功能开着呢，下次要是你又犯倔，我就把这段录音放出来。”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火锅吃到一半，话题从项目跳到了各自的生活。
李国强说起他爸修车厂的事：“上个月我爸还愁设备款，现在好了，等这个项目尾款一到，新液压机就能订了。”
“那你得盯紧付款流程。”张慧提醒，“上次城东那个项目，拖了三个月才结清。”
“这次不一样。”李国强咧嘴，“陈砚舟定的合同条款，连违约金都按天算，谁敢拖？”
陈砚舟没接话，只低头涮肉。
林悦忽然问：“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当中有人中途退出，会怎么样？”
空气微微一滞。
张慧放下筷子：“你是说……万一有人被挖走？”
“或者有别的机会。”林悦看着他们，“比如更好的平台，更高的职位。”
李国强耸肩：“那也得看值不值。我在体校打球那会儿，教练总说‘赢球靠个人，冠军靠团队’。现在我觉得——赚钱可以单干，但做成事，得有人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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