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站在巷口,雨水顺着屋檐滴下来,砸在石板上溅起水花。他低头看着地上的痕迹,湿漉漉的一串,像是有人故意踩过积水留下的脚印。
他没动。
这痕迹太整齐了,每一步间距几乎相同,不像一个重伤逃命的人会留下的。真正受伤的人走路会拖、会歪,甚至会在墙上蹭出血痕。可这条路上只有水渍和几滴黑血,像是被人拿布蘸着拍上去的。
林青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那滴血。黏,冷,和之前封进瓷瓶里的那滴一样。他抬头往前看,巷子拐了两个弯,尽头是一堵塌了一半的墙。
他从怀里摸出桃木钉,在墙角青苔上轻轻敲了三下。声音闷,没有回响。这墙后面没空腔。
再往左五步,他又试了一次。这次敲击后,声音有点空。他盯着那片青苔看了两秒,起身继续往前走。
走到第一个拐角时,他停下。地上原本清晰的水迹突然断了,只剩几块湿石头。前面一段路干干净净,像被扫过。
但他注意到右侧排水沟边缘有道划痕,泥土翻新,还沾着一点焦黑的布屑。他弯腰捡起来,放在鼻尖闻了一下——烧过的棉布味,混着一丝腥气。
是山本衣服上的味道。
林青把布条收进袖口,沿着排水沟往前走。这条路不通正街,只连着一片废弃的老宅区。那些房子早没人住,屋顶塌了,门框歪斜,风吹过发出吱呀声。
他走得不快,每一步都踩实了再迈下一步。右手一直按在刀柄上,指节发紧。
百步之后,地面再次出现血迹。这次是真的。黑血滴在碎砖上,边缘已经发暗,中间还泛着湿光。旁边墙上刻着一道扭曲的纹路,形状和威廉那张纸上的一模一样。
林青站定,没靠近。
他知道这是个信号,不是警告,是邀请。
他掏出随身带的小铜碟,放了一撮香粉进去,点燃。烟升起来的时候,他用指尖蘸了点唾沫,抹在符纹边上。
有一点温热。
这个符刚画不久,还没激活。要是真要设伏,不会只留个没用的标记。
他冷笑了一声:“你跑就跑,回头画个记号,当我是傻子?”
说完转身往回走,退了三十多步,在一处塌陷的门槛边停住。那里有一道浅浅的鞋印,半边陷在泥里,印子很深,说明当时重心偏移,走路吃力。
这才是真实的痕迹。
林青顺着这道印子拐进一条窄缝,两边是倒塌的土墙,头顶横着断裂的房梁。走了十几米,地面开始出现零星血滴,越往前越多。
空气也变了。
不再是雨后的潮气,而是夹着一股腐味,像是什么东西烂了很久又被挖出来。
他停下,从怀里取出铜钱卦盘。三枚古钱扔出去,落地后摆成一个斜三角。
震下艮上,雷山小过。
卦象说,行险,但无大祸。
林青咬了咬牙,把卦盘收回怀里。他知道这不代表安全,只是说明如果真有埋伏,他还扛得住。
他继续往前。
穿过一片倒了的院墙,眼前出现几座破屋围成的小院。最里面是个祠堂,门没了,只剩个框,屋顶塌了一半,露出夜空。
院子里全是碎瓦。
但在一堆乱石中间,有一串新鲜脚印,直通祠堂门口。
林青走近一看,脚印尽头,静静躺着半截断刃。
是他刚才收起来的那一把。
他瞳孔一缩。
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他明明放进怀里的。
除非……对方在他追来之前,就已经绕到了这里,把东西放下。
这意味着什么?
要么山本根本没走远,一直在附近活动;要么这就是个局,引他进来。
林青没急着进祠堂。他在门口站了几秒,耳朵竖着听风里的动静。屋内没人呼吸,也没脚步移动的声音。
但他感觉到一种压力,像是有人躲在暗处盯着他。
他从腰间抽出短刀,左手贴了张安神符在胸口。符纸碰到皮肤的瞬间有点凉,但他没管。
一步跨过门槛。
屋里比外面更黑,月光照不进来。柱子歪斜,供桌倒在地上,香炉翻了,灰撒了一地。
林青站在原地不动,眼睛慢慢适应黑暗。
三秒后,他看见供桌底下有个反光的东西。
他蹲下身,伸手去拿。
是个小瓷瓶。
他认得这个瓶子。
是他装黑血的那个。
瓶塞开着,里面空了。
血被倒掉了。
谁能做到这一点?
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拿走瓶子,倒掉血,再把瓶子放回原处?
只能是跟着他一路的人,或者……早就知道他会来。
林青站起身,握紧刀柄。
“你想让我来找你。”他说,“那你为什么不躲远点?”
没人回答。
风从破屋顶吹进来,卷着灰尘打了个旋。
林青盯着供桌后面的阴影,一步步往后退。他不想在这种地方久留。地形太复杂,容易被人包抄。
可就在他退到门口时,眼角忽然扫到墙上一道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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