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翼的轻型快艇则如同灵活的猎犬,凭借其小巧快速的优势,灵活地穿插迂回,不断发射着特制的、烟雾大于火焰的火箭,投掷着装有硫磺、硝石的发烟罐。虽然并非真实燃烧,但那瞬间腾起的浓密黄白色烟幕,以及逼真的战术动作——靠近、投射、转向、撤离——已然让观者心惊肉跳,仿佛看到了真正的火攻战场。
就在“敌军”阵型被前锋的猛冲和两翼的骚扰搅得七零八落、首尾难顾之际,尖锐的哨音如同鹰唳,划破长空!早已埋伏在江心沙洲后芦苇荡中的二十艘特制火船,如同幽灵般悄然驶出!这些小船吃水极浅,船身轻便,速度快得惊人,船身满载着浸透油脂的柴草和特制的、能产生大量浓烟和模拟火光效果的发烟物。它们借着有力的东南风,如同二十条发现了猎物的火蛇,义无反顾地、以决死的姿态,撞向了“敌军”核心舰队中那些体型最大的“楼船”!
虽然并非真实燃烧,但预设的发烟装置和少量火药在撞击瞬间被引燃,爆发出冲天的浓烟和橘红色的模拟火光效果!几乎将半片江面都笼罩在内!烟雾翻滚,火光隐现,模拟的爆炸声(用巨鼓和锣铙模仿)和震天的喊杀声从烟雾中传来,仿佛整个“敌军”水寨都已陷入火海炼狱,正在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这逼真至极、规模宏大的火攻场面,让江北观礼台上的江东士族们骇然变色!他们仿佛看到了当年赤壁之战的景象重演,只不过,这次扮演火攻角色的,换成了他们一直视为“旱鸭子”的北方玄甲军!那种视觉和心理上的冲击力是无与伦比的。
他们……他们竟将火攻之术运用得如此纯熟!时机、风向、突袭路线……”一个士族代表失声喃喃,手中的麈尾差点掉落在地,“这……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啊!”
水战演练的高潮尚未完全平息,登陆演习的信号旗已然升起!早已在北岸多处预定地点待命多时的登陆部队立刻行动。数以千计来自幽燕、并代的北地精锐,分乘数百只羊皮筏和冲锋舟,如同漫天的水黾,以一种令人瞠目的速度,划过宽阔的江面,直扑南岸预设的“滩头阵地”!
这些北地健儿,或许在数月前还对江水心怀畏惧,但在严苛的训练下,此刻操桨驾舟已是有模有样。他们顶着由岸上部分士卒扮演的“敌军”从滩头简易工事中射出的(无箭头)训练箭,悍不畏死地冲锋登陆。一旦脚踏陆地,他们立刻恢复了虎狼本色,如同出闸的猛虎,怒吼着冲向“敌军”阵地,迅速夺取滩头,建立防御圈,并组织起有效的进攻队形,向“敌”纵深猛插猛打。
其动作之迅猛,小队与小队之间的配合之默契,士卒眼神中那股昂扬的、渴望建功立业的斗志,再次让观礼的江东人士倒吸凉气,脸色发白。他们原以为北军离了战马便不足惧,却万万没想到,这些曾经的“旱鸭子”,在短短数月内,竟已练就了如此犀利、如此专业的登陆攻坚能力!这无疑彻底颠覆了他们心中北军不习水战的固有印象。
整个演武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从清晨直至午时。过程中,舰队阵型变幻莫测,时而分散包围,时而集中突破;水陆协同紧密有序,舰队火力掩护与登陆部队的突击衔接得天衣无缝;远程弩箭打击与近身接舷“搏斗”流畅转换,将玄甲军这数月来的训练成果,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那不仅仅是技巧的娴熟,更是一种全新的、融合了北人勇武与高效组织的水战体系的诞生。
演武结束时,江面上“残骸”遍布(演练用靶船或被撞毁,或被“点燃”),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和江水的气息。玄甲军舰队重新集结,虽然经历了高强度的“战斗”,但军容依旧整肃,士气如虹,所有战舰转向观礼台方向,甲板上的将士举起手中兵刃,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万岁!万岁!万岁! 声浪滚滚,压过了江涛,直冲云霄。
冉闵站起身,走到观礼台边缘,向江面上、岸边上那些汗流浃背、却目光炽热的将士们挥手致意。他目光扫过身边那些面如土色、冷汗涔涔、几乎无法安坐的江东士族代表,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笑意。
王猛轻步上前,站在冉闵身侧,低声道:“陛下,威慑已成。江东人心,经此一观,必生裂痕。想必不久之后,建康城内,当有分晓。”
一位江东士族代表在演武结束后,几乎是魂不守舍地对自己的随从低语,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快,速回建康禀报家主……禀报朝中诸公……北军水师……已成气候!其势……其势恐难阻挡矣!我江东……危矣!”
江心演武,如同一场精心策划的武力阅兵和政治宣言。它不仅检验了京口练兵的阶段性成果,更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江东君臣本已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线上。消息随着这些士族代表的返回迅速传开,江东上下为之震动,求和之声、迁都之议、乃至暗中准备后路者,比比皆是。战争的主动权,通过这场声势浩大、展示肌肉的演武,已不容置疑地、牢牢掌握在了冉闵手中。长江的天堑,在心理层面上,已然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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