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严密……监控……其粮道水源。长安……人口众多,存粮……必难持久,久困……必生内乱,届时……或可不攻自破。”
“其四,……”
他顿了顿,看向冉闵,眼神带着一丝恳切与不容动摇的责任感,“待臣……稍能行动,不至……牵动伤口,请陛下……允臣……移至……灞水前线大营。臣虽……不能亲临战阵,执旗督战,然于……营中……观望形势,感知……敌军士气之消长,或可……为陛下……参赞一二,查漏补缺……亦能……以臣之存在,稳定……我军之心,震慑……长安之敌。”
他知道自己此刻不仅是谋士,更是魏军的一面精神旗帜,他的存在本身,尤其是在重伤初愈后亲临前线,就是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力量,能极大地鼓舞士气,安定军心。
冉闵看着王猛那虚弱却闪烁着坚定与责任感光芒的眼神,心中感动,伸手轻轻握了握他那只依旧冰凉的手:“好!朕答应你。待你伤势再稳定些,伤口愈合,不再有崩裂之虞,朕便派最稳妥的人手,用最平稳的软轿,护送你前往灞水大营。但你必须答应朕,万事以身体为重,不可劳神过度,不可强撑!你的身体,关乎大局!”
“臣……谨遵圣意。”王猛微微点头,露出了一个疲惫却安心的神情。
就在这时,杜洪捧着一个不大的木匣,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他的腿伤还未好利索,走路有些蹒跚,但精神头很足,脸上带着一种如同老农守护着自己庄稼般的郑重。
“陛下,先生,”杜洪将木匣放在王猛床前的一张矮几上,打开盖子,里面并非想象中的金银珠宝,而是一叠叠整理好的、有些残破甚至焦黑的纸张、帛书,还有一些明显是刚刚由文书官誊抄好的、字迹工整的副本。“这是老朽带着手下几个机灵的徒弟和一些愿意帮忙的士兵,这些日子从咸阳各处火场边缘、倒塌的房梁下、废墟瓦砾中,还有那条意外发现的秦皇密道干燥处,抢救出来的一些典籍文书残卷。大多是些经史子集的零散篇目,还有些是本地的一些志怪杂谈、工匠技艺的记录、医方农书……虽然大多残缺不全,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但总觉得,这些都是前人智慧的结晶,烧了太过可惜,就都仔细收集起来了,请先生过目,看看是否有可用之处。”
王猛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他挣扎着想坐直一些,看得更清楚,冉闵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帮他调整了一下靠枕的位置。王猛伸出那只没有受伤、却依旧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充满感情地抚摸着那些或焦黄卷曲、或染着暗红色血渍、或带着水渍斑斑痕迹的纸张和残破竹简,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对文明遭劫的痛惜,有对这些残卷得以保存的欣慰,更有一种沉甸甸的、如同火炬传递般的责任感。
他拿起最上面一页,那是一张被火烧得只剩半片的竹简,边缘焦黑碳化,上面用古朴秦篆刻着的字迹也已模糊不清,但依稀可辨开头几字:“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正是《论语·泰伯》中曾子那流传千古、激励了无数仁人志士的句子!
王猛的手指在那冰冷的、带着烟火与血泪气息的竹简上反复摩挲了许久,仿佛能透过这冰冷的触感,感受到无数先贤和无数像卢玦那样的守护者寄托于其上的精神力量与文明重量。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身旁的冉闵,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坚定,如同宣誓:
“陛下……咸阳之战的……真正战利品,并非……这座残破的城池土地,亦非……武库中那些……金银珠宝。而是……这些……焚而不毁、淬火重生的……文明薪火,是这……关中百姓……历经磨难却未曾泯灭的……华夏之心。”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望向了西方的长安:“长安……亦然。我们不仅要……拿下这座千年帝都,更要……守住这座城……所代表的精神内核。让这文明的薪火……世代相传,永不熄灭;让这华夏之心……深深扎根于斯,永固于斯。”
冉闵郑重地点了点头,神色肃穆,他伸出手,接过那片承载着千钧之重的残简,紧紧握在手中,仿佛接过的不是一片竹子,而是一个民族的文化命脉与历史责任。
“朕,记住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磐石,“这薪火,由朕与你,一同守护。这华夏之心,由大魏来凝聚。”
君臣二人,在这弥漫着药香与墨香的静室之中,完成了一次关于过去苦难、现在责任与未来希望的沉重交接。他们都明白,文明的韧性,远比任何砖石垒砌的城墙都要坚固。而守护它,传承它,光大它,是他们征战杀伐的最终意义,也是他们不可推卸的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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