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慕容恪献策后不久,一个更加令人振奋,也更具冲击力和象征意义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到了冉闵的耳中——姚弋仲之子,年仅十八岁的姚襄,率领数十名最为忠诚彪悍的亲卫,公然脱离长安,渡过灞水,来到了魏军大营,请求归降!
这个消息,如同在已经暗流涌动、一触即发的渭水平原投下了一枚重磅巨石,瞬间激起了滔天巨浪,其影响远超一场局部的军事胜利。
姚襄,虽然年方十八,却是羌族中年轻一代毫无争议的佼佼者,不仅勇武过人,能开强弓,舞重戟,更难得的是颇有谋略,懂得笼络人心,深得其父姚弋仲的喜爱和部族勇士的真心拥戴。他的来投,意义绝非寻常羌族小帅阵前倒戈可比,这几乎等同于向天下宣告,羌族与氐秦之间那本就脆弱的政治军事联盟,从内部出现了公开的、难以弥合的裂痕,甚至可能意味着羌族上层的分裂!
冉闵在咸阳临时征用的、稍作修葺、依旧带着战火痕迹的行宫大殿(原郡守府正堂)接见了姚襄。殿内甲士林立,手持明晃晃的戟戈,气氛肃杀凝重。冉闵高踞主位,玄甲未卸,只是解下了头盔,目光如电,带着帝王的威严与审视,仔细打量着阶下这位英气勃勃、眉宇间却又带着一丝决绝与疲惫的羌族青年。
姚襄并未穿着羌人贵族传统的华丽服饰,而是着一身便于行动、沾染了尘土与夜露的暗色皮甲,腰间挎着一柄弯刀,风尘仆仆。他进入大殿后,并未表现出丝毫怯懦或卑躬屈膝,而是依照羌人勇士参见部落大人或贵人的礼节,单膝跪地,右手抚胸,昂起头,朗声道,声音洪亮而清晰:
“羌族姚襄,拜见大魏天王!襄,洞察时势,不愿随父执迷,愿率本部羌骑三千,并说服族中观望彷徨者,效忠天王,助天王攻取长安,平定关中!”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姿态放得足够低,表达了归顺之意,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不卑不亢的坚韧与自主选择后的坦然。
冉闵并未立刻让他起身,而是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帝王的深沉与不容置疑的质询:“姚襄,你父姚弋仲尚在长安,拥兵自重,与氐人互为犄角。你身为儿子,未经父命,擅自来投,就不怕朕将你扣下,作为人质,逼你父亲就范?或者,你此举,本就出自姚弋仲的授意,乃是他首鼠两端、试探于朕的缓兵之计?”
这话问得极其尖锐,毫不留情,直指核心要害,考验着姚襄的诚意与智慧。
姚襄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苦笑,但眼神依旧清澈坚定,毫无闪烁:“回天王,襄此行,并非家父授意,实乃襄目睹时局,自作主张。正因如此,方能显示襄之诚意,绝非虚与委蛇,亦能向天下表明我羌部有识之士,已决心与倒行逆施之氐秦决裂!”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激昂而愤懑,带着年轻人的热血与对不公的愤怒:“天王明鉴!我羌人与氐人联盟,本为在这弱肉强食的乱世中求存图强。然苻健父子,刚愎自用,倒行逆施!对外不能御强敌,守土安民;对内不能抚百姓,仁政施德!反而掘渭水以御王师,致使下游生灵涂炭,田园尽毁;穷途末路时,更驱民焚书以泄私愤,可谓人神共愤,天地不容!襄虽年少,亦读圣贤书,知‘义’字为何物!岂能再与此等暴虐无道之辈为伍,使我羌族儿郎的鲜血,为其个人野心和疯狂陪葬?”
“更遑论,”姚襄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却更显沉重与真实,“氐人对我羌族,向来外示亲善,内怀猜忌防范,处处提携压制,粮草军械分配不公。前次祭天之事,便是指鹿为马,公然污蔑、践踏我羌人世代信仰之狼神图腾!如今苻健已死,氐人群龙无首,内部纷争不休,却仍想捆绑我羌族全体,为其注定灭亡的政权陪葬!家父……家父或尚顾念旧情,或心存侥幸,迟疑不决,但襄,不愿我羌族百年基业,数万部众生息,毁于一旦!故愿挺身而出,率心腹部众,先行来投,以明心迹!若天王不弃,信得过姚襄,襄愿为前锋,率先登城,以手中刀箭,证明忠诚,戴罪立功!”
这番话,有理有据,有情有义,有对氐秦暴行的激烈控诉,有对羌族前途命运的深切考量,也有年轻人特有的血气、决断和急于证明自己的渴望。虽然其中未必全是毫无保留的真心,或许也掺杂了个人野心与对家族未来的投机,但至少在逻辑上能够自洽,而且精准地切中了当前长安局势的关键痛点,以及冉闵最需要瓦解的敌人联盟关系。
冉闵静静地听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姚襄的脸,仿佛要透过他那激昂的表情,看穿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在冷静地判断,这番话背后,有多少是王猛之前精心布局的离间计产生的效果,有多少是姚弋仲父子之间真实存在的路线分歧和内部矛盾,又有多少是姚襄个人审时度势后的野心与政治投机。
“你带来的三千羌骑,现在何处?由谁统领?状态如何?”冉闵问道,问题具体而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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