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定在三日后举行的消息,如同春风般迅速传遍了邺城的大街小巷。这座饱经战火摧残的古都,顿时陷入了一片忙碌而欢乐的氛围中。从达官显贵到平民百姓,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久违的笑容,仿佛漫长的寒冬终于过去,温暖的春日已然降临。
礼部衙署内,灯火彻夜通明。礼部尚书李默是个年过五旬的老臣,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深青色的官服虽然已经洗得有些发白,却依然整洁挺括。他曾在后赵朝中负责礼仪事务长达二十年,却从未有机会参与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汉家天子登基大典。
此刻,他颤抖的双手捧着一本纸页泛黄的《周礼》,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当年石虎登基,用的是胡人的礼仪,跳的是胡人的舞蹈,奏的是胡乐,满朝文武都要穿着胡服,行胡礼。如今...如今我们终于能恢复汉家礼制了!”
他环顾着衙署内忙碌的属官们,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诸位同僚,这是我们等待了一生的时刻。自永嘉之乱以来,中原沦丧,礼崩乐坏已近八十载。今日我们所要做的,不仅是筹备一场登基大典,更是要重续华夏正统,再现汉家威仪!”
衙署内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这些礼部官员大多出身汉人士族,他们的先祖曾在西晋朝中为官,家族中世代传承着汉家礼仪。此刻,每个人都感到肩头沉甸甸的责任与荣耀。
李默亲自带着几名官员前往库房,清点祭天所需的礼器。昏暗的库房内,积满了灰尘,一排排木架上陈列着各种形制的礼器,其中不少已经多年未曾使用。
“这是曹魏时期的青铜豆,这是西晋的玉琮...”李默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每一件礼器,如数家珍地向年轻官员们讲解它们的用途和来历,“这一尊青铜鼎,据说是魏明帝时期所铸,上面刻的云雷纹,是典型的汉式纹样...”
突然,他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组被遗忘了的编钟。钟身上布满了铜绿,但上面的铭文依然清晰可辨——“大魏青龙三年制”。
“天意,这是天意啊!”李默激动得几乎要跪下来,“这是曹魏时期的编钟,竟然完好无损地保存至今!快,快请乐工来调试音律,一定要在登基大典上奏响这组编钟!”
在另一边的工部衙署,气氛同样热烈。工部尚书赵衡正对着一张巨大的图纸指指点点,周围聚集着工部的能工巧匠。
“南郊祭坛必须在本月十五日前修缮完毕。”赵衡的声音沙哑却坚定,“这是陛下登基后首次祭天,意义非凡,绝不容有失。”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工匠躬身道:“大人放心,祭坛的主体结构尚属完好,只是石阶有些破损,栏板上的雕刻多有磨损。小老儿已经带着徒弟们日夜赶工,定能在限期前完工。”
这位老工匠姓张,人称张木匠,今年已经六十有二,祖上三代都是木匠。他还记得年轻时曾跟随父亲参与过邺城皇宫的修缮,那时还是石虎当政。胡人统治者不重视汉家礼制,祭坛年久失修,几乎沦为放牧之地。
“能为汉家天子修祭坛,是我们工匠的福分。”张木匠对身边的徒弟们说,“我祖父生前常念叨,说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亲眼看到汉人再坐江山。如今,这个愿望终于要在我们这一代实现了。”
在张木匠的带领下,工匠们日夜轮班,用最好的青石修补坛面,用朱漆仔细粉刷每一根栏杆。几个年轻的石匠负责修复栏板上的龙纹,他们的凿子在有节奏的敲击声中,一点点唤醒沉睡的石龙。
“师父,您看这条龙的爪子,是不是应该再锋利一些?”一个年轻石匠问道。
张木匠眯着眼睛仔细端详,摇了摇头:“不,祭坛上的龙纹讲究威而不怒,怒而不凶。要让人望之生敬,而非生畏。这才是我们汉家龙纹的正统。”
就在工匠们专心工作时,一队士兵护送着几辆牛车来到祭坛前。车上装的是刚从漳河捞取的纯净河泥,这是制作祭天玉帛的重要材料。
负责护送的是锐士营的都尉王猛,他跳下马来,对着张木匠拱手道:“老丈,这些都是按照礼部要求选取的河泥,还请查验。”
张木匠连忙还礼:“有劳将军了。听说这些河泥是要用来制作祭天玉帛的?”
“正是。”王猛点头,“礼部的李大人说,必须取自漳河最清澈的河段,而且在捞取前要斋戒三日。为了这些河泥,我们十几个兄弟在河边守了三天三夜。”
与此同时,兵部衙署内也是一片繁忙景象。周威站在一张巨大的邺城城防图前,手中的指挥棒在地图上缓缓移动。
“登基大典当日,陛下将从皇宫出发,经永安门、天街,最后抵达南郊祭坛。”周威的声音铿锵有力,“这条路线全长五里,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他转向身旁的几位将领:“张将军,你率三千人马负责天街沿线的警戒;赵将军,你带两千人守住永安门至祭坛的路段;李校尉,你的锐士营负责贴身护卫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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