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黄昏来得总比城市早些,田尹刚结束与沈冰卿的视频通话,嘴角还噙着一丝未散的笑意。他正准备给自己简单弄点晚餐,院外却传来了汽车引擎沉稳的熄火声。
来的不是求医的富豪,也不是村里的熟人。一辆黑色的奥迪,挂着省城的普通牌照,但那份不怒自威的气场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车上下来两位中年男子,衣着朴素,气质却异常内敛精干,目光扫过院落时,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审视。
“田尹先生?”为首一人开口,语气客气却不容置疑,同时亮出了一个深蓝色的证件夹,内页的徽章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我们是发改委综合调研处的,我姓周。有些情况,想向您了解一下。”
田尹心中了然。该来的,总会来。他面色平静地将两人请进客厅,沏上两杯清茶。
周处长没有绕圈子,直接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调出一份数据报表,语气平稳地陈述:“田先生,近几个月来,通过数个离岸账户和境内特定渠道,以您个人或您控制的匿名实体名义,向国内教育、医疗、环保等领域的慈善项目,累计捐赠金额已达到一百六十七亿华币。这个数字,以及其流动的规模与方式,已经引起了我们的高度关注。”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田尹:“根据我们的初步了解,您似乎没有经营大型实业,也没有公开的、能匹配如此巨额现金流的投资记录。我们有必要确认,这些资金的来源是否合法、合规,其流动是否符合国家金融监管要求,以及……您进行如此大规模慈善行为的真实目的。”
田尹轻轻吹开茶汤上的浮沫,神色未有丝毫变化。他早就料到,当个人财富(尤其是以这种非常规方式聚集和散去的财富)达到一定量级时,他的名字就不仅仅是一个符号,而会成为一份文件,摆上某些关键人物的案头。
“周处长,”田尹放下茶杯,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资金来源,是我在国际金融市场的一些投资所得,所有操作均在相关法律法规框架内进行,完税证明及部分可公开的交易记录,我可以提供。至于目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沉静的远山,“钱多了,不过是一串数字。放在那里,于国于民无益,或许还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捐出去,能让一些孩子读上书,让一些病人看得起病,让脚下的山水更干净些,我觉得这样更有意义。仅此而已,没有其他目的。”
周处长和他的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田尹的回答滴水不漏,态度坦然,甚至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姿态。他们查过,田尹在金融市场的手段确实鬼神莫测,挑不出法律毛病,而其捐赠流向也确实干净,几乎都流向了最需要的地方。
“田先生高义,令人敬佩。”周处长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更深层的意味,“不过,如此庞大的资金流动,即便初衷是善举,也关乎金融稳定和社会影响。我们希望,田先生日后若有类似大规模的资产运作,能否事先与我们……打个招呼?这也便于我们更好地为您提供……嗯,服务与保障。”
这话说得客气,但背后的含义不言自明——你的名字已经进入了视野,你的行为需要在一定程度的“关注”下进行。这不是商量,是一种基于规则的告知。
田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了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我明白。守法公民,理应配合国家工作。以后若有需要,会按程序沟通。”
他没有承诺什么,也没有拒绝,只是给出了一个符合规范的回答。
送走两位不速之客,田尹站在院子里,夜幕已然降临,星子初现。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无法完全隐匿于这片山野之中。他的名字,连同他那惊人的敛财与散财能力,已经正式进入了某个层面的视野。
“一千万上个桌……”田尹低声自语,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我这算是直接上了主桌了吧。”
他并不惊慌,也无所谓。力量带来便利的同时,必然伴随着注视与束缚。他早已预见,也做好了准备。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不打扰他的生活,他并不介意在某些规则内与这些“桌上的人”共处。
只是,这片山间的宁静,或许从今夜起,需要多一层心照不宣的守护了。他转身回屋,灯火温暖,映亮他平静无波的脸庞。外面的风起云涌,似乎都与这方小天地无关,至少,表面如此。
就在田尹以为与官方的接触暂告段落,准备继续他的山居生活时,一份来自“华国战略新兴产业发展投资基金会”的正式公函,被专人送到了他的手上。发函方级别之高,远超之前的发改委。
公函用语极其规范、客气,先是对田尹先生的爱国热忱与巨额慈善义举表示了高度赞赏,随后笔锋一转,提出了一项“合作邀请”:
基金会旗下,正全力推动一个名为“生命科学与未来医疗”的战略性专项计划,旨在汇聚全球顶尖智慧,攻克重大疾病,引领下一代医疗技术革命。鉴于田尹先生在“系统整合调控针法”以及“生命能量理论研究”上展现出的非凡造诣(显然,医院示教的内容已被详尽汇报),基金会诚挚邀请田尹先生作为首席科学顾问加入该计划,并牵头成立一个国家级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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