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这是卫铮醒过来后的第一个感觉。不是那种尖锐的、要命的疼,是钝的、绵长的,从骨头缝里往外渗的疼。浑身上下,没一块地方舒坦。
她睁开眼,盯着屋顶。不是军营那种低矮、漏风的土坯顶,是木头的梁,还挺结实,上头还雕着简单的花纹。光线从窗纸透进来,不刺眼,温吞吞的。
她猛地一惊,手下意识往腰间摸——空的!
匕首不见了!
几乎是瞬间,她整个人绷紧了,像张拉满的弓。
眼睛迅速扫视四周:不大的一间屋子,收拾得干净,一张木桌,两把椅子,还有个简陋的柜子。
自己躺在一张铺着粗布被褥的床上,身上盖的被子带着一股淡淡的、说不清是药还是皂角的味道。
没有兵器。连个能当武器的硬东西都没有。
门外有脚步声,很轻。卫铮立刻闭上眼,装作还没醒,耳朵却竖起来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走进来,脚步很稳,停在了床边。
卫铮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是打量,不是评估,就只是……看着。平静的,甚至有点……温和?
“醒了就别装了。”一个女声响起,不高,透着股沉稳劲儿,“你眼睫毛在抖。”
卫铮睁开眼。
站在床边的是个道人。四十来岁年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头发用一根木簪子简单绾着。
脸很干净,没什么皱纹,但眼神很深,像口古井,不起波澜。
最特别的是那眼神——卫铮见过太多眼神:鄙夷的,怜悯的,贪婪的,凶狠的。可这道人眼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像看一棵树,一块石头。
“贫道玄真。”道人开口,手里端着一个粗瓷碗,冒着热气,“该换药了。”
卫铮没动,盯着她。
玄真也不催,就端着碗站着。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卫铮先撑不住了——不是怕,是她实在没力气了。身上的伤口火烧火燎地疼。
她慢慢坐起来,动作僵硬。玄真上前,扶了她一把,手很稳,力道恰到好处。
药是褐色的,糊状,敷在伤口上凉丝丝的,疼痛竟然真的缓解了些。玄真换药的手法很轻,手指灵巧,一边敷药一边说:“伤口见骨了,得养一阵子。别沾水,别乱动。”
卫铮不说话,就看着她换药。换到左肩那道最深的鞭痕时,玄真顿了顿,问:“这伤,不是新伤。旧伤崩开了?”
卫铮还是没吭声。
玄真也不追问,继续换药。换完了,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时,回头说:“你的匕首,在李姑娘那儿。她说等你好了,亲自还你。”
门关上了。
卫铮坐在床上,愣了半天。
匕首……还在。
接下来的几天,卫铮就在这间小屋里养伤。玄真每天来两次,换药,送饭。饭食简单,但管饱——杂粮饼子,稀粥,偶尔有点腌菜。
卫铮开始观察。
她发现自己待的地方是个道观,叫“清微观”。
观里几乎全是女人——道人,还有一些带着孩子的妇人,甚至有几个年纪很小的女娃娃。
男的不是没有,但极少,而且多是些干粗活的老头,或者半大的小子。
这里和她待过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样。
军营里,要么是男人的汗臭味和粗豪的骂娘声,要么是紧张肃杀的气氛。边关的村子里,百姓脸上总带着愁苦和惶恐,怕打仗,怕抢粮,怕拉壮丁。
可这里……安静。
不是死寂,是那种有条不紊的安静。早上有钟声,然后能听见院子里扫地的沙沙声,厨房里锅碗瓢盆的轻响。
白天能听见孩子们念书的声音,咿咿呀呀的,不怎么整齐,但透着股生气。妇人们三三两两坐在廊下做针线,或者去后山侍弄一小片菜地、药田。
她们脸上的神情,卫铮想了很久才找到一个词——安定。
不是富贵人家的悠闲,是那种知道自己有饭吃、有地方睡、没人会随意欺辱打杀的踏实。这种神情,卫铮在边关几乎没见过。
她趴在窗边,看着院子里一个年轻道人带着几个女娃娃认字。女娃娃们穿得朴素,但干干净净,小脸仰着,眼睛亮晶晶的。
“这个是‘人’字。”年轻道人在地上用树枝划拉,“一撇一捺,像人站着,顶天立地。咱们都是人,不分男女,都能站着活。”
卫铮心里咯噔一下。
站着活。
李昭华每天都会来。
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黄昏。来了也不多话,有时候带点新鲜的草药,有时候就只是坐着,看她一会儿,说几句“好好养伤”,就走了。
卫铮起初戒备心很重。她摸不清这女人的路数——救她,图什么?她一个被定了死罪的逃犯,有什么值得图的?
所以她几乎不说话,就看着。
她注意到李昭华的手。手指细长,但指节处有薄茧,虎口也有——那是长期握刀或者握笔磨出来的。这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贵女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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