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面无表情,心中却在冷笑。固守待援?听起来稳妥,但在目前军心浮动、存粮无几的情况下,坚守无异于慢性自杀。而且,这些提议坚守的人,其真气平稳得过分,仿佛笃定援军一定会来,或者……他们根本不在乎援军来不来?
就在这时,宇文化及动了。他跨步出列,甲叶铿锵作响,声音洪亮,带着一股武人的“耿直”:“陛下!虞侍郎、裴大人此言差矣!”
他抱拳行礼,目光“恳切”地看向杨广:“困守孤城,兵家大忌!如今粮草将尽,军心不稳,若待援军不至,或突厥全力猛攻,城破只在旦夕之间!末将以为,当集中所有精锐骑兵,由末将亲自率领,护佑陛下,趁夜从北门突围!北门突厥兵力相对薄弱,只要行动迅猛,必能杀出一条血路,直趋马邑!届时天高海阔,再调兵平叛不迟!”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突围?还是从看似最危险的北门?
杨广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在他意念微动间悄然运转,并非全力催动,却足以让他感知到更多细微之处。在他的“感知”中,当宇文化及提出“北门突围”时,其气血奔流速度微微加快,精神波动出现一丝难以抑制的亢奋,而站在他侧前方的宇文述,那原本沉凝的气息,也泛起了一丝几不可查的涟漪。
不对劲!
智经开始基于现有信息进行快速推演:北门地势、已知的突厥兵力分布、突围路线、成功率……一个个冰冷的数字和可能性在他脑中闪现。推演结果显示,从此处突围,成功率不足一成!而且,路线恰好会经过几处极易设伏的山谷。这分明是一条死路!
宇文化及是想借突厥之手弑君!或者,他早已和突厥有所勾结?就算没有勾结,只要皇帝死在突围途中,或是被他“护驾”挟持,他宇文化及都能成为最大的受益者!
好毒的计策!好一个“忠勇”的臣子!
杨广心中杀机涌动,但脸上却不动声色,甚至故意流露出一丝对“突围”提议的兴趣,以及更深重的“犹豫”和“恐惧”。他不能让宇文化及察觉自己已经看破了他的阴谋。
“化及所言……似乎也有些道理。”杨广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迟疑,“只是……突围凶险,朕……还需斟酌。”他目光扫过其他人,“众卿,还有何良策?”
他又点了几个将领和官员发言,有人支持坚守,有人模棱两可。在这个过程中,他借助智经的细微感知,努力分辨着每个人的态度。他发现,除了宇文阀一系明显推动突围外,大部分将领其实倾向于坚守,但士气低落,对援军缺乏信心。而文官中,虞世基、裴蕴等人看似主张坚守,但其精神内核却是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甚至……隐约有一丝期待乱局早日结束的意味,无论以何种方式。
就在争论看似陷入僵局时,一个站在武将队列靠后位置,身着中级军官甲胄、面容敦厚却眼神坚定的将领出列了。杨广从记忆中搜寻到此人的名字——云定兴。
“陛下!”云定兴的声音不算洪亮,却带着一股沉稳的力量,“末将有一计,或可一试!”
“讲。”
“突厥人虽众,但远道而来,不明我军虚实。末将以为,可多赍旗鼓,分出数支小队,趁夜潜出城外,于周边山麓广布旌旗,夜间擂鼓呐喊,制造援军大军已至的假象!突厥人生性多疑,见我军‘援军’声势浩大,必心生忌惮,或可延缓其攻势,为我真正援军抵达争取时间!”
疑兵之计!
杨广心中一动。这正是历史上解雁门之围的关键策略之一,后来也被李世民成功运用过。此计虽不能直接破敌,但在当前形势下,无疑是成本最低、风险相对较小,且有可能见效的方案。
他立刻催动智经推演此计的可行性。结合地形、敌军心理、己方执行力等因素,推演结果显示,成功制造混乱、拖延三五日时间的概率,约有四成!这比宇文化及的送死计划,高了数倍!
然而,此议刚出,立刻遭到了宇文述的反对。
“云将军此计,未免太过儿戏!”宇文述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旌旗鼓噪,岂能吓退三十万突厥狼骑?徒耗兵力,若被突厥识破,反而会激起其凶性,猛攻城池!届时,谁能担待?”
宇文化及也立刻帮腔:“父亲所言极是!此等小计,难登大雅之堂!陛下,突围方是唯一生路!”
厅内再次争论起来,支持突围与支持疑兵之计的双方各执一词。
杨广冷眼旁观,将所有人的表现尽收眼底。他心中已然有数。
“够了。”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压迫感,让喧闹的前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他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而是采用了拖延之策,展现出符合原身性格的“多疑”与“难以决断”。
“云将军之计,或有可取之处。化及所言,亦是为朕安危考量。”他揉了揉眉心,显得十分疲惫,“此事关系重大,朕……还需深思。今日暂且议到此,众卿各安其职,严守岗位,不得有误!”
他没有给出明确答案,但这种犹豫不决,反而让宇文化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皇帝越是害怕,越是优柔寡断,他的计划成功可能性就越大。
“退下吧。”杨广挥了挥手,仿佛不堪重负。
“臣等告退!”众人心思各异地行礼退去。
杨广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眼神冰冷。
宇文化及……北门突围……好一个忠臣良将!
这盘棋的第一子,已经落下。而他的应对,绝不能出错。他需要一把刀,一把暂时还能握在手里,指向敌人的刀。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名字——那个在原身记忆中,因性格刚直、家族与宇文阀有旧怨,而一直不得重用的侍卫军官。
“来人,”他对着空寂的大厅轻声吩咐,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了门外侍立的亲信内侍耳中,“传,司马德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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