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晖近卫”的盔甲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芒,将法师塔外围的道路映照得如同一道流动的金属之河。然而,在这片肃杀与秩序的表象之下,一股更深的、近乎无声的湍流正在涌动。
埃利奥特大师站在自己书房那扇俯瞰半个王都的弧形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法袍袖口繁复的银线纹路。窗外,王都的屋脊鳞次栉比,炊烟袅袅,远处王宫的金顶在云层间隙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切看起来平静而稳固。但他的目光却穿透了这片表象,落在了更远、更晦暗的北方天际线——哀嚎裂谷的方向。
三天前,霍克与阿卡带回的魔法石板与晶体碎片,连同凯拉监测到的那次异常能量峰值,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炽热铁块,瞬间蒸腾起一片凝重的雾霭。石板上的数据经过莉娜和凯拉不眠不休的破译,揭示出的内容比预想中更令人心悸:影盟确实在尝试建立一个跨越物质世界与某种“上层维度”或“概念层面”的连接仪式,其目标坐标直指天空中的一个特定星域,而哀嚎裂谷只是他们选定的七个“地面锚点”之一。
“这不是普通的献祭或召唤,”莉娜指着破译出的星图与符文对应表,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色,“他们想做的,是‘校准’。用裂谷下方因远古创伤和长久积累的负面能量形成的‘混乱场’,去反向轰击、‘软化’或者‘标记’天空中那个对应的点。如果七个锚点全部启动,同时轰击……”
“可能会在现实屏障的‘天穹’部分,撕开一道临时的口子,或者至少,打上一个清晰无比的‘道标’。”凯拉接话,声音干涩,“为某个… …难以想象的存在,指明降临或投射力量的道路。”
埃利奥特大师沉默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仿佛有冰川在缓缓移动。他比两个年轻法师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古代卷宗中语焉不详的禁忌记载,某些已经失传的极恶仪式的只言片语,以及“秩序之核”破损处那些难以愈合的“疤痕”……种种线索在此刻被串联起来,勾勒出一个令人骨髓发冷的图景。
影盟,或者说他们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古老更黑暗的意志,想要的不是一时的混乱或毁灭,而是一次精准的、可能颠覆世界根基的“入侵”或“连接”。
而霍克他们遭遇并击散的“暗紫轮廓”,很可能就是那个被标记的“目标”在屏障薄弱处泄露过来的、微不足道的一丝力量投影,或者说是其力量性质与裂谷负面能量结合产生的“次级衍生物”。它甚至可能并非主动攻击,仅仅是其存在的“气息”与影盟仪式产生的“牵引力”,就像磁石吸引铁屑般自然。
这才是最可怕的——敌人甚至无需刻意为之,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污染和威胁。
林奇和小樱也参与了后续的分析。小樱对那暗紫气息的“贪婪与麻木”混合感的描述,与石板数据中某个反复出现的、代表“熵增”与“同化”的古老符文变体高度吻合。林奇则是在尝试用心光感应那枚破碎晶体时,感受到了一种深沉的、仿佛要将他自身“秩序”拖入无边混沌的“引力”,若非他立刻切断感应并全力运转心光净化,恐怕灵魂都会受到侵蚀。
“仅仅是一块承载过它力量的碎片,残余的污染就如此棘手……”林奇当时脸色发白,心有余悸。
埃利奥特大师最终下达了命令:
第一,霍克与阿卡立即转向距离哀嚎裂谷最近的另一个“应力点”——“沉寂冰湖”,进行快速侦察,评估影盟是否在那里也有活动迹象。同时,秘密抽调一支由王国秘卫和少量可信法师组成的精锐小队,由影鸦暗中协调,开始对哀嚎裂谷进行更隐蔽、更深入的排查与监控,重点是寻找并清除可能残留的任何仪式痕迹或隐藏的次级锚点。
第二,实验室全面转入防御与解析模式。“星锚”的主动观测无限期暂停,所有精力投入到对现有数据的深度挖掘、对“界外回响”能量特征的进一步解析,以及研发更高效、更隐蔽的监测与净化手段上。格伦和艾尔薇开始着手升级法师塔,特别是第九层的防御与隔绝法阵,确保即使有更强烈的“反馈”或“窥探”试图降临,也能将其阻隔、消弭。
第三,也是埃利奥特大师最为审慎对待的一点:对王都内部的政治应对。
国王劳伦斯七世的身体状况,通过影鸦首领“暗鸦”每日一次的密报,清晰地呈现在埃利奥特大师面前——日渐衰微,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每次清醒时下达的指令却越发严厉、急迫。王储艾伦被允许接触更多“星锚”项目的外围信息后,表现出了超乎年龄的沉稳与求知欲,但也多次隐晦地询问“项目的军事应用前景”以及“是否有与国外势力合作的可能”,其背后隐约有几位倾向于激进扩张派的年轻贵族身影。
诺顿家族在“劳资纠纷”的麻烦被迅速平息后,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但其家族卫队的训练强度悄然提升,与几家边境矿产商的秘密接触也频繁起来。菲尔德家族的罗德里克勋爵,则在拜访法师塔后,开始频繁出入王都的社交场合,言辞间总是不经意地透露“法师塔的最新研究关乎王国未来安全,元老院有责任进行适度监督”之类的论调,试图拉拢中间派贵族,营造舆论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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